她这具身体的父亲,洛宏远,五十岁上下,身材保持得宜,脸上带着商人精明的笑意,正周旋在宾客之间,意气风发。偶尔投向她的目光,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,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。
“依人,怎么一个人在这儿?不舒服吗?”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。
洛依人转头。是继母苏婉清。记忆里,这位继母嫁过来不到三年,出身良好,热衷于慈善,待人接物无可挑剔,永远是一副温婉柔顺的模样。连原主那样刁蛮的性子,都很少与她正面冲突。此刻,她穿着珍珠白的旗袍,笑容得体,关切地递过来一杯香槟。
但洛依人敏锐地捕捉到,对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、某种冰冷审视的东西。而且,靠近时,她确实闻到一股极淡雅的、却有些特殊的香气,并非寻常香水。
“没什么。”洛依人接过酒杯,却没有喝。
苏婉清也不介意,柔声道:“今晚你爸爸高兴,多陪陪他。”说完,便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。
宴会在一种浮华的和谐中进行。洛宏远显然喝了不少,脸色泛红,声音愈发洪亮。他拍了拍手,示意大家安静,似乎要宣布什么大事。
就在这时,异变陡生。
洛宏远脸上的红光瞬间褪去,变为一种可怕的青灰色。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怪响,眼睛难以置信地圆睁着,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,最终,竟在苏婉清的方向极其短暂地停顿了零点一秒,混杂着震惊与某种了然的绝望。
然后,他庞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,重重砸在地板上。
“砰!”
酒杯碎裂声、女人的尖叫声、桌椅被撞倒的噪音瞬间炸开,撕裂了虚假的歌舞升平。
“宏远!”
“洛先生!”
“快叫救护车!”
场面一片混乱。苏婉清第一个扑上去,哭得梨花带雨,真情实感得令人动容。洛依人却僵在原地,手脚冰凉。她清楚地看到了养父最后那个眼神。那不是单纯突发疾病的痛苦,那里面有内容。
警察和救护车很快赶到。医生现场检查后,沉重地摇了摇头。初步检查,无明显外伤,怀疑是急性心梗。宴会厅是半开放式的,但死者倒下的区域相对独立,警方排查了所有宾客和佣人,无人目击到可疑行为,现场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。一切迹象都指向意外。
一位高级警监显然与洛家相熟,低声安慰着泣不成声的苏婉清:“洛太太,请节哀。现场看,很可能是一场不幸的意外。当然,我们会做进一步的毒理检测,但需要时间。”
苏婉清哽咽着点头,依靠在女佣身上,几乎站不稳。
人群低声议论着,惋惜着,开始逐渐散去。洛依人站在原地,看着养父被盖上白布抬走,看着继母被簇拥着离开,那股冰冷的违和感越来越重。
她鬼使神差地绕到宴会厅连接露台的廊柱旁,那里挂着一个精致的黄铜鸟架,上面站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金刚鹦鹉,是洛宏远平时颇为喜爱的宠物。此刻,它正烦躁地踱着步,用喙梳理着羽毛。
洛依人慢慢靠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