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个士兵的头埋得更低了,年轻的那个肩膀开始发抖,却没再哭。
陈彻站起身,看向苏凝脂:“杖责二十,不能少——军规不能破。但他们的饷银,我替他们出,另外,派人去黑风口那边查,能找到亲人的,接去凉州城安置;找不到的,按阵亡家属抚恤。”
苏凝脂愣了愣,没想到这个看似冷硬的副将,会想到这些。她点点头:“好,就按陈副将说的办。”
处理完逃兵的事,苏凝脂走出马厩,雪下得更密了。陈彻就站在马厩门口,手里攥着个酒囊,见她出来,递了过去:“暖暖身子。”
苏凝脂接过,拔开塞子,一股辛辣的酒气扑面而来,她抿了一口,酒液滑过喉咙,带着股子暖意,驱散了不少寒意。“多谢陈副将。”
“你是苏策的女儿?”陈彻忽然问。
苏凝脂一愣,随即点头:“是,家父十年前在雁门关战死。”苏策是当年北凉军中有名的枪法好手,可惜在一次对抗北莽的战役中,为了掩护主力撤退,战死沙场。
“我知道。”陈彻的眼神软了些,“我爹当年和你爹是同袍,一起守过雁门关。你爹的枪法,在北凉军中,能排进前三。”
苏凝脂握着酒囊的手紧了紧。她从小听着父亲的故事长大,学枪法时,母亲总说“要像你爹那样,一枪护得住自己,也护得住想护的人”。可她到了边境才知道,有时候,光有枪法,不够。
“你的枪法,随你爹?”陈彻又问。
“略学了些皮毛。”苏凝脂谦虚道。其实她的枪法,在凉州城的胭脂营里,已经是顶尖的了,这次调去青苍堡,也是因为堡主看中了她的枪法,想让她带一队骑兵,负责侧翼突袭。
陈彻没再追问,只是看向远处的城墙,雪粒子落在他的睫毛上,他却像没察觉似的:“青苍堡不比凉州城,这里离北莽太近,夜里都能听到北莽人的马蹄声。你一个姑娘家,在这儿,得自己多当心。”
这句话说得平淡,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心。苏凝脂心里一动,抬头看向他,正好对上他的目光。他的眼神很深,像藏着什么,又像只是单纯的担忧。
“多谢陈副将提醒,我会的。”苏凝脂把酒囊递还给他,“酒不错。”
陈彻接过,塞回腰间,嘴角似乎勾了勾,又很快压了下去:“凉州城来的女儿红,下次给你带一坛。”
2 游骑扰,血火依
日子就这么过着,青苍堡的冬天格外长,雪下了一场又一场,把堡外的草原盖得严严实实,连北莽人的游骑都少见了些。苏凝脂渐渐熟悉了堡里的生活,每天带着自己的小队训练,练枪法,练骑兵冲锋,偶尔也会和陈彻一起巡查城墙。
两人熟络了些,偶尔会在堡主的书房外遇上,或者在饭堂里同桌吃饭。陈彻话不多,大多时候是苏凝脂在说,说凉州城的趣事,说胭脂营里的姐妹,说自己学枪法时的糗事。陈彻就听着,偶尔应一句,或者给她夹一筷子菜——青苍堡的菜简单,大多是腌肉和冻菜,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新鲜的蔬菜。
苏凝脂发现,陈彻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。她训练时不小心崴了脚,第二天他就让人送来了一瓶伤药,说是从江湖人手里换来的,效果好;她随口提了一句想吃江南的糕点,没过几天,他就从去凉州城送信的士兵那里,带了一盒桂花糕——虽然在路上冻得硬邦邦的,化了之后也有些变形,但苏凝脂吃的时候,还是觉得甜到了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