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我早上在办公室就想找她了。当时我正对着一叠招投标文件发呆,余局长带着同事去市里开会,整间办公室就剩我一个人。墙上的挂钟“滴答滴答”走,四点三十五分,阳光从百叶窗缝里钻进来,在文件上投下细细的光带。我刚拿起手机想给她发消息,屏幕突然亮了,是她的微信:“宝贝想你啦!今天什么时候下班?我给你准备了惊喜!”
我当时愣了三秒,差点把手机扔桌上。高二到现在,她总喜欢搞这些突然袭击,比如高考前一天突然送我一盒巧克力,结果里面藏了张纸条“考不好就分手”;比如我去首都上学那天,她躲在高铁站柱子后面,等我快检票了才跑出来,塞给我一袋橘子糖。我笑着回她“五点下班,你到开发区政府门口找我”,她秒回一个OK的手势,还加了个吐舌头的表情。
之后我赶紧给司机打了电话,让他不用来接我,又翻了翻桌上的文件,确认这周的工作都做完了——余局长虽然是我爸提拔的,但对我要求挺严,第一次我把“招投标”写成“招投表”,他拿着文件“啪”地放我桌上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:“小林,做公务员最忌讳粗心,这俩字差一个偏旁,意思天差地别!”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马虎,每次交文件前都要检查三遍。
“想什么呢?”苏晓棠突然拍了我一下,“问你呢,要不要带你逛逛开发区?我可是高三就搬来的老土著,比你熟多了。”
我回过神,看着她:“开发区不是高二夏天才成立的吗?我记得当时政治老师还吐槽‘这地方荒得能长草,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发展起来’。”
“对啊,高二暑假挂牌的,我家是第一批搬进来的,”她踩着刹车,等红灯时转头看我,“不过我周末还是回老城区住,那边有我爱吃的那家螺蛳粉店,老板还记得我不吃酸笋。”
红灯变绿,车子“嗡”地往前开,我突然想起件事:“我记得你高二化学每次都考不及格,还是我给你补的课——没想到你最后居然考上了桂柳师大的化学师范,还挺厉害。”
“那还不是靠你?”苏晓棠瞪了我一眼,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戳了戳,“当时你给我讲题,我都快睡着了,你还拿笔敲我脑袋,说‘再睡就考不上大学了’。”
我憋着笑,心里却在想:还好她没说漏嘴,要是她以后的学生知道,他们的化学老师高考前一年连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全,不知道会怎么想。正想着,苏晓棠突然叹了口气:“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,明明南边有那么多好学校,你非要去两千公里外的燕大,就为了学政治?”
“学政治当然要去首都啊,”我坐直身子,故作严肃,“燕大的政治系全国第一,我以后想搞国际政治,不去那儿去哪?”
苏晓棠没说话,车厢里突然安静下来,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。过了一会儿,她才小声说:“可是……那我呢?”
我愣了一下:“什么?”
“这半年你在首都,我在桂柳,只能视频聊天,”她的声音有点低,头微微偏向左边,看着窗外,“放假回来你又忙实习,都不主动找我……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