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应该的。”
苏晚端着温好的酒出来时,就见沈彻坐在靠窗的位置,手里拿着个粗糙的木牌,正低头看着。那木牌上刻着个“彻”字,边缘被磨得光滑,想来是带在身上许久了。
“您的酒。”苏晚把碗放在他面前,余光瞥见木牌,忍不住问了句,“这是您自己刻的?”
沈彻抬头看她,指尖摩挲着木牌边缘:“以前在军营里没事干,瞎刻的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句,“怕出任务时,没人认得出。”
这话让苏晚心里一紧。北凉边军的校尉,看着风光,其实就是把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——北莽的骑兵隔三差五就来骚扰,望北燧又是最靠前的烽燧台,哪天狼烟升起,就是死战。她想起上个月那三个北莽探子,又看了看沈彻面前的酒碗,轻声说:“您慢喝点,不够再添。”
沈彻“嗯”了一声,端起酒碗喝了一口。酒液温温的,滑进喉咙里,带着沙枣的甜,压下了喉咙里的干涩。他抬头看向窗外,青砾镇的街道空荡荡的,只有风沙在地上打滚,远处的望北燧隐约可见,像个沉默的巨人,立在黄沙里。
“苏姑娘,”他忽然开口,“你去过江南吗?”
苏晚愣了一下,摇摇头:“没去过。只听人说江南有水,有桥,还有好多花,不像咱们这儿,只有沙子。”
沈彻的嘴角似乎往上弯了一点,很淡,快得让人抓不住:“我也没去过。不过我听说,江南的春天,柳树会垂到水里,桃花开得能盖住屋顶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苏晚脸上,“等以后不打仗了,我带你去看看。”
苏晚的脸“唰”地红了,赶紧低下头,假装去擦桌子:“沈校尉说笑了。”
沈彻没再说话,只是端着酒碗,慢慢喝着。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落在他的披风上,把黄沙照得金灿灿的。苏晚偷偷抬眼,看见他的侧脸线条很利落,下颌线绷得紧,却在看向望北燧的方向时,眼底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——有坚定,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那天沈彻走的时候,把剩下的酒钱放在桌上,苏晚要找零,他摆了摆手:“下次一起算。”
苏晚站在门口,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沙里,玄色的披风被风吹得飘起来,像一只展翅的鸟,朝着望北燧的方向飞去。她低头,看见门槛上落了一粒沙枣,是刚才晒酱菜时掉的,她捡起来,擦了擦,放进嘴里——有点甜,也有点涩。
苏老卒从里屋出来,看着女儿的样子,叹了口气:“晚丫头,北凉的兵,不是咱们能攀的。”
苏晚没说话,只是把手里的沙枣核攥得更紧了些。
她也知道父亲说的话的意思,不是这些北凉军卒的身份有多高。
而是有可能今天活着,明天可能就没了。
但在这天晚上,苏晚做了个梦。梦里没有黄沙,没有烽燧台,只有一片绿油油的柳树,她站在柳树下,看见沈彻朝她走过来,手里拿着一枝桃花,笑得比梦里的阳光还暖。
还甜。
2 烽燧传情
从那天起,沈彻成了晚来酒肆的常客。
他每次来,都差不多是辰时末——望北燧的早巡结束,兵卒们换班休息,他就骑着马,从燧台过来,每次都要一碗温好的北凉酿,偶尔会点一碟酱牛肉或者腌沙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