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婚夜,我那位只在照片上见过的军官丈夫风尘仆仆地归了队。
他身上带着北疆的寒气,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,直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开始解军装的纽扣,才给我这间冷清的新房添了点活人味儿。
他没开灯,整个房间暗得像我未来的路。
黑暗里,他那把淬了冰的嗓子开了腔:“准备好了?”
我当然没准备好。
这场荒唐的婚姻,不过是我为了拿到城里户口,给我肚子里这个父不详的孩子上个保险的计策。
我抓紧了身下的大红婚被,点了点头。
下一秒,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。
没有亲吻,没有前戏,只有他胸口那块硬邦邦的二等功勋章,硌得我生疼。
01
“嘶……”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,不是因为别的,纯粹是被他胸前那块军功章给硌的。那玩意儿又冷又硬,像一小块冰,贴在我心口,瞬间凉了个透彻。
黑暗中,男人动作一顿,那把好听但没温度的嗓音再次响起:“怎么了?”
“没……没事。”我能怎么说?说你挂在胸口的荣誉,快把我顶出内伤了?我咬着牙,把那点不合时宜的委屈咽了回去。
严峥,我的丈夫,一个活在军功章和嘉奖令里的男人。我们结婚两个月,见面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两小时。第一次是相亲,第二次是去军区打证,今天算是第三次。我对他所有的了解,都来自媒人那张天花乱坠的嘴——根正苗红,前途无量,最重要的一点,常年驻守边疆,不回家。
这正合我意。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丈夫,一个能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在城里扎根的身份。而他,需要一个背景简单、能照顾好家庭的妻子,好让他了却后顾之忧,专心事业。我们一拍即合,成了这八零年代最时髦的“闪婚夫妻”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僵硬,没再继续,而是翻身下床,拉亮了床头那盏昏黄的台灯。我下意识地用被子捂住自己,他却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,径直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被褥,利索地在地板上打起了地铺。
“你……你这是干什么?”我有点懵。
“我身上有伤,睡地上凉快,对恢复好。”他语气平淡,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。
我这才注意到,他赤裸的上半身,从左肩到右腹,盘着一道狰狞的疤,像一条蜈蚣趴在他的肌肉上。那伤疤周围的皮肤还泛着新肉的粉色,显然是最近才添的。他喉结上下一滚,喝干了桌上的一整杯凉白开。
“你好好休息,明天我归队,以后……没什么要紧事,不用往部队打电话。”他留下这句话,就躺了下去,背对着我。
屋子里只剩下他清浅的呼吸声,和我擂鼓一样的心跳。这一刻,我突然觉得,我和他之间,隔着的不是地板到床的距离,而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第二天我醒来时,严峥已经走了。床头柜上放着一沓崭新的“大团结”和几张粮票,旁边还有一张字条,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:家用。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样,锋利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。
我收起钱票,心里五味杂陈。这场婚姻,开始得比我想象中更像一场交易。也好,没有感情纠葛,等我站稳脚跟,找个合适的时机,一拍两散,谁也别耽误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