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语气歉然,眼神里的炫耀却几乎要满溢出来。
一道道目光落在我身上,好奇的,打量的,怜悯的,更多是鄙夷和轻蔑。我仿佛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,浑身冰冷,血液却嗡嗡地往头上冲。
顾琛走了过来,眉头微蹙,似乎不满林薇薇与我接触,更不满我可能带来的尴尬。他挡在林薇薇身前,像是保护什么易碎的珍宝,对我投来冰冷的一瞥:“少说两句,别扫了薇薇的兴。”
那一刻,心底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东西,咔嚓一声,碎了。
宴会终散。
回到那座冰冷空旷、被称为“家”的别墅,华丽的吊灯也驱不散彻骨的寒意。我还沉浸在宴会上那令人窒息的羞辱里,胃里翻江倒海。
顾琛扯松领带,脸上带着酒意和微醺的愉悦,那是为林薇薇康复由衷感到的轻松。他甚至没多看我一眼,径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,轻飘飘地扔在茶几上。
“签了它。”他语气平常得像在说明天天气怎么样,“薇薇需要彻底静养,不能有任何情绪波动。你搬出去。”
离婚协议书。
五个黑字,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我眼里。
原来如此。利用价值榨干了,就像扔垃圾一样扔掉。为了给他的白月光腾地方,让她“静养”。
我盯着那份协议,没有动,也没有哭闹。心脏的地方麻木得一片空洞,反而想笑。
他大概以为我会像过去三年一样,逆来顺受,默默接受他的一切安排。
顾琛等得不耐烦,语气加重:“沈清,别让我再说第二遍。这三年你吃我的用我的,让你为薇薇做点事,是你唯一的用处。现在薇薇好了,你该有点自知之明。”
唯一的用处?
我慢慢抬起头,看向他。看了三年,直到这一刻,才真正看清这个男人的每一寸冷酷和虚伪。
我忽然笑了声,声音嘶哑难听。
在顾琛逐渐变得疑惑和恼怒的目光中,我慢条斯理地打开我那个廉价的旧手提包,从最内层的夹袋里,摸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小药瓶。
里面是几片白色的药片,和他三年来让我吃下的,外形截然不同。
我拧开瓶盖,倒出一片,当着顾琛的面,平静地含进嘴里,然后拿起桌上那杯冷却的茶水,一仰头,咽了下去。
动作流畅,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仪式感。
顾琛的眉头死死拧紧:“你又在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?沈清,别耍花样,签字!”
我咽下药片,喉咙滚动了一下。然后,我伸出手,拿起那份离婚协议。
刺啦——
清脆的撕裂声在寂静的客厅里爆开,异常刺耳。
纸张被我从中撕开,再撕,变成四片,八片……我面无表情,一下一下,直到它变成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,扬手一撒。
白色的纸屑纷纷扬扬落下,像一场荒谬的雪。
顾琛愣住了,随即暴怒:“沈清!你疯了?!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!”
他猛地上前一步,似乎想抓住我。
我却后退一步,避开了他的手。纸屑落在我头发上,肩膀上,滑稽又凄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