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我几乎要窒息的时候。
正对着我床榻的那几只体毛有些发白的黄鼠狼,忽然人立而起。
然后,它们像是得到了无声的号令,满屋子几十只黄鼠狼,齐刷刷地、动作极其僵硬却又异常整齐地——朝着我,弯下腰,叩下了头!
动作整齐划一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。
我头皮彻底炸开,大脑一片空白。
为首那只老黄鼠狼抬起头,喉嚨鼓動,竟然发出了一把干涩、嘶哑,像是两块粗糙木头在摩擦的人声!
“谢……恩人……解脱我等……”
它每吐出一个字,嘴里就喷出一股带着浓重腥膻的白气。身后的黄鼠狼们再次齐齐叩头。
“……愿奉新主……报血仇……”
报血仇?什么血仇?我彻底懵了,牙齿得得地打着颤。
那老黄鼠狼细小的眼珠里,幽光一闪,它猛地扭过头,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吱喳。
离我最近的那几只黄鼠狼闻声,极其顺从地同时转过身,背对着我,然后高高撅起了屁股,塌下了腰背,将脊背完整地暴露在我眼前——
它们的毛皮油亮,却异常紧绷。
就在那紧绷的脊背正中央的皮肉里,竟然……竟然都缝着一枚边缘已经磨得发亮、泛着幽绿铜绿的圆形方孔铜钱!缝线是暗红色的,像是干涸的血肉,粗暴地将那铜钱死死勒嵌在皮肉里,与它们的身体长在了一起!
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。
那老黄鼠狼死死盯着我,它的声音像是从裂缝里挤出来:“……看……仔细……”
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,落向其中一枚离我最近的铜钱。
上面似乎刻着极细的、扭曲的纹路。
我眯起眼,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,集中全部精神去辨认——
那纹路……那根本不是什么花纹!
那是一个歪歪扭扭,却清晰无比,我从小写到大的名字——陈青禾!
我的名字!
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全部的呼吸。
那枚嵌在油腻皮毛间的铜钱,像一只冰冷的眼睛,死死盯着我。
我的名字——笔画歪扭,却清晰可辨——刻在那污绿的铜锈之上,透着一股邪异的归属感。胃里猛地一抽,晚上灌下去的劣质酒液混着酸水直冲喉头,我“哇”地一声吐在床沿,秽物的酸臭瞬间混入那满室令人窒息的腥膻里。
可没一只黄鼠狼动。
它们依旧保持着那个诡异叩拜的姿势,密密麻麻,无声无息。只有那一双双绿豆大的眼珠,随着我的干呕声,齐刷刷地转动,聚焦在我身上。
冷汗像冰凉的虫子,从我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,爬满全身。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,发出“得得”的轻响。我想逃,四肢却软得像煮烂的面条,被无数道无形的视线钉死在这张散发着霉味的破床上。
“……血仇……” 那老黄鼠狼干涩的声音又响起来,像钝刀子在刮擦我的耳膜,“……百年……囚禁……香火……噬骨……”
它的话破碎不成句,但我却诡异地听懂了。那牌位,那供奉,根本不是什么庇佑,是枷锁!是缝进它们皮肉里这些铜钱的法阵核心!而我昨夜……竟把阵眼扔进了茅坑!
“……旧契已破……新主……承业……” 另一只稍壮硕些的黄鼠狼抬起头,喉结滚动,声音尖细些,却同样非人,“……恩仇……皆系尔身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