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年后，沈聿青找到我，是在葡萄牙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。
他站在我的小院门口，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，与我们这个悠闲的海滨小镇格格不入。
我儿子土豆，正抱着他的小算盘，坐在门槛上算账。他看到沈聿青，歪了歪头，用清脆的童音，发出了致命一问：
「叔叔，你找我妈妈有事吗？咨询费一小时一百欧，不还价。」
见沈聿青没说话，土豆又补充道：
「哦对了，我妈说我爹姓沈，英年早逝葬在海里了，你也是那个倒霉的沈家人吗？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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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程未晚，你怀孕了。」
「谁？」
我猛地从病床上弹起来，动作快得像是在片场吊威亚时钢丝断了。
经纪人霞姐被我吓了一跳，手里的病历本差点飞出去。她扶了扶眼镜，清了清嗓子，一字一句地，像是宣读判决书一样重复：「你，程未晚，怀孕六周。」
「我？怀孕了？」
我两眼一翻，直挺挺地又倒了回去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。
完了。
这次是真的芭比 Q 了。
我，程未晚，业内小有名气的武替。说好听点是能打肯拼，说难听点就是拿命换钱的工具人。我的金主，沈聿青，AI 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兼 CEO，一个活在云端，用代码和逻辑审视世界的男人。
我们的关系，始于一份条款清晰、逻辑严密的合同。他给我钱，给我资源，给我一个遮风避雨的镀金鸟笼。我则扮演他身边那个漂亮、听话、偶尔可以有点小脾气的点缀。
这份合同，像一本精密的产品说明书，详细规定了我该做什么，不该做什么，甚至连每月的情绪波动范围都有一个参考值。
而怀孕，显然是说明书之外的、最严重的「产品故障」。
就在今天上午，我在剧组拍一场从三楼跳气垫的戏。落地时，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和恶心让我当场吐了出来，然后就眼前一黑，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霞姐二话不说，把我从片场拖到医院，一通检查下来，故障原因找到了。
她高兴得快要找不到北，握着我的手，激动得声音都在抖：「未晚！我的好未晚！这下好了！母凭子贵，你这算是彻底焊死在豪门了！这可是沈聿青的孩子啊！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？」
我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：「是啊，高兴，我太高兴了。」
高兴得我已经在心里默默盘算，城郊哪块墓地风水比较好，最好是面朝大海，春暖花开，方便我清明时节看看海。
「你别骗我了，你这脸色比我钱包还干净。」霞姐的眉头皱了起来，「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？你不用再吊威亚，不用再从楼上往下跳，你可以……」
「我可以被扫地出门，一尸两命。」我打断她，声音干涩。
霞姐愣住了：「你说什么胡话？他还能让你打掉孩子不成？」
「霞姐，你不懂。」我闭上眼睛，沈聿青那张没有一丝多余表情的脸在我脑海里浮现，「对他来说，这个孩子不是一条生命，是一个 bug，一个会扰乱他整个系统程序的致命 bug。而他的习惯，就是清除 bug。」
沈聿青的人生就像一段完美无瑕的代码，不允许任何意外和失控。而我和我肚子里的这个，就是那个足以让整个系统崩溃的红色警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