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刚落,全场死寂。
记者的闪光灯都忘了闪。顾衍舟跪在那,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,脸上的深情比玻璃还脆,碎了一地。他大概没想到,一个前途尽毁的“可怜虫”,居然敢在全国媒体面前,把他亲手递过来的“圣人”光环,亲手捏碎。
2
顾衍舟的表情管理彻底崩溃了。在把他那些如丧考妣的媒体朋友“请”走后,他冲进病房,关上门,脸上再也没有半点愧疚。
「许稚意,你疯了?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!」他压着嗓子低吼,眼里的阴鸷让我觉得无比熟悉,「你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,对你有什么好处?你还嫌自己不够惨?」
瞧,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。
前世我就是被他这套装模作样的PUA给骗了,总觉得是我自己“情绪不稳定”,是我自己“太敏感”,才让他“为难”了。
「我惨?」我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,点了点自己的脑袋,「我这里,可比你清楚多了。」
我越是平静,顾衍舟越是烦躁。他习惯了我像只惊弓之鸟一样依赖他,现在这只鸟不叫了,还要啄他,让他乱了阵脚。
「你到底想怎么样?」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做出巨大让步,「那件事,是我欠你的,你说,你要什么补偿,钱?还是其他什么?」
「钱?」我笑了,「顾衍舟,你现在所有的家当加起来,还得跟你爸妈借钱过年。用钱补偿我?你配吗?」
这句话直接戳在他最敏感的自尊上。他脸色涨红,半天憋不出一个字。
「我不要你的钱。」我收起笑,一字一句地说,「当初我们一起弄着玩的那个‘北极星’项目,你还记得吧?就是你天天嘲笑我异想天开的那个。我要那个项目的所有原始数据和构架文档。给我,我们之间就两清了。」
“北极星”项目,听起来像个笑话。那是我学术之余的兴趣,关于边缘计算和分布式安全协议的一个雏形。在前世,顾衍舟压根瞧不上,直到他走投无路,才从我废弃的硬盘里翻出它,改头换面成了他口中的“天枢系统”,骗来一轮又一轮融资。
那是我的孩子,被他夺走,当成了他平步青云的梯子。
现在,我重生了。第一件事,就是要把我的孩子抢回来。
顾衍舟听到我的要求,明显愣住了。他眼里全是狐疑,似乎在判断我提这个要求背后的动机。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,这个被他视为垃圾的东西,在一年后会是多么炙手可热。
最终,他那点可怜的智商让他得出了结论:许稚意脑子也坏了,在说胡话。
「就那个破玩意儿?」他嗤笑一声,带着施舍的语气,「行,你要就拿去。回头我发你邮箱。许稚意,你别后悔。」
「后悔?」我看着他那张自作聪明的脸,淡淡地说,「该后悔的人,从来不是我。」
一周后,我拖着还没完全康复的身体出了院。邮箱里,躺着顾衍舟发来的压缩包。
他永远不会知道,他亲手递给我的,是他未来的绞刑索。
3
我对前世的记忆,最后定格在一个雪天。
顾衍舟已经靠着“天枢系统”成了新锐企业家。他最后一次来精神病院看我,眼里没有爱,只有居高临下的怜悯。
「稚意,别闹了。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蜷缩在病床上,「安心待着,医药费我会照付。这是我能给你的,最后的体面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