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徽四年的长安,暮春的柳絮如雪,纷纷扬扬洒满朱雀大街。
暮鼓声刚过,宵禁将至,街上行人匆匆。一队金吾卫骑兵踏着青石板路疾驰而过,为这繁华帝都平添几分肃杀。
大理寺少卿裴钧勒住马缰,望着前方隐约可见的皇城轮廓,眉头紧锁。他不过二十七岁,却已官至四品,掌管刑狱诉讼,是长安城有名的“冷面判官”。
“大人,宫中急召,怕是与近来那几桩怪案有关。”随行侍卫低声道。
裴钧不语,只微微颔首。一个月内,长安城已有三位朝臣暴毙,死状诡异——面无痛苦,唇含笑意,仿佛在美梦中悄然离世。更奇的是,每位死者手中都握着一面小巧铜镜,镜面却照不出人影。
此案震惊朝野,圣人震怒,限期十日破案。
入宫面圣后,裴钧被单独留了下来。高宗李治面色凝重:“裴爱卿,此案非同小可。朕已命人请来长平公主相助,她近日刚从终南山回宫,通晓些…异事。”
裴钧心中微讶。长平公主李安宁,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幼妹,三年前因体弱多病被送往终南山修养,传闻她……
“皇兄过誉了,安宁不过略知皮毛。”一道清越声音自屏风后传来。
裴钧转头,见一女子缓步走出。她身着月白道袍,乌发仅以一根木簪松松绾就,容貌清丽绝俗,最奇的是那双眼睛——澄澈如秋水,却又深邃如寒潭,仿佛能洞穿人心。
裴钧忙躬身行礼:“臣裴钧,见过长平公主。”
李安宁微微颔首,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,忽然道:“裴大人近日可曾夜半惊醒,心悸盗汗?”
裴钧一怔:“公主如何得知?”
“大人眉间有黑气萦绕,怕是也中了那‘镜花水月’之术。”她轻声道,“只是大人阳气旺盛,暂时抵御住了。”
裴钧背后升起一股寒意。他确实连续多日噩梦缠身,梦中总有一面照不出人的铜镜。
“此术源自西域幻教,能以镜为媒,摄人魂魄。”李安宁解释着,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,与死者手中的别无二致,“这些并非普通铜镜,而是‘噬魂镜’。”
她指尖轻点镜面,镜中忽然泛起涟漪,竟浮现出淡淡影像——赫然是裴钧昨夜梦中景象!
裴钧骇然后退半步:“这…”
“施术者通过此镜窥探人心弱点,制造幻境,最终令人沉溺梦中,魂魄离体而亡。”李安宁收起铜镜,神色凝重,“能在长安城中施展如此大规模幻术,凶手绝非寻常人等。”
高宗听得面色发白:“安宁,你可能破解此术?”
“需寻得施术之主镜,否则…”她话未说完,忽然一阵剧烈咳嗽,唇角溢出一丝鲜血。
“公主!”裴钧下意识上前一步。
李安宁摆手示意无碍,取帕拭去血迹:“无妨,旧疾罢了。破解幻术耗神,但只要尽快找到主镜,便能救回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魂魄。”
离开皇宫时,暮色已深。裴钧与李安宁并骑而行,身后跟着一队金吾卫。
“公主方才未对陛下尽言。”裴钧忽然开口,“此案背后恐怕另有隐情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