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手伸到了我面前。骨节分明,稳定得令人憎恶。连袖口包裹下的手腕线条都透着一种从容不迫。
“每次谢幕都这么惊天动地?”声音带着他惯有的、懒洋洋的笑意,好像刚才差点摔成肉泥的不是他名义上的搭档,头顶的天空也没有刚刚裂开过。
我猛地挥开他的手,自己撑着剧痛的膝盖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。喉咙里全是铁锈味。
“闭嘴,林默。”
他无所谓地收回手,插进作战服口袋里,挺拔的身姿在这片废墟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。那双总是盛着点玩世不恭的眼睛扫过我惨白的脸,又若无其事地望向天空那道正在缓慢愈合的黑色疤痕,细微地眯了一下。
“这次裂得有点慢啊。”他轻描淡写,像是在评论天气。
我没力气回答。系统面板在视野边缘顽固地闪烁着,那-12.7%的猩红数字,以及后面一行小字“累计熵增峰值已达临界”,像跗骨之蛆,钉在我的感知里。
每一次动用这该死的“超级英雄”之力,拯救这座名为“穹顶”的未来都市于某种突如其来的灾难或怪物袭击时,都在把它,把我们所在的这个时空,推向彻底崩解的深渊。
而林默。
我唯一的战友。这个在我莫名穿越到这个鬼地方、同样一头雾水时遇到的唯一同类。我们一起摸索,一起挣扎,一起被迫成为这个时代需要的“超级英雄”。他是唯一能在我偶尔控制不住那狂暴力量、几乎要被反噬时,能让我稍微锚定现实、不至于彻底疯狂的人。
也是系统日志里,那个冰冷标注的——“异常熵增源头2号”。
……
我们回到“守护者之塔”,那座耸入云端、象征着这座城市最高意志和科技的银色巨塔。高速电梯无声上升,窗外是逐渐缩小的、依旧闪烁着不安定光芒的都市。林默靠在对面的金属壁上,双手插兜,闭着眼,似乎在小憩。只有微微蹙着的眉心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我移开视线,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——苍白的脸,陌生的作战服,还有眼底那片无法驱散的惊惶。
主控室的大门无声滑开。巨大的环形光屏占据整个视野,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。正中央,是一个由纯粹光线勾勒出的、看不清面容和性别的人形轮廓——AI指挥官“灯塔”。
没有寒暄,没有问候。灯塔冰冷平滑的合成音直接响起,回荡在空旷得有些过分的空间里:
“代号‘流光’,代号‘默然’,任务完成。成功清除‘撕裂者’实体,遏制维度感染扩散。市民伤亡率控制在0.07%,财产损失……”
一连串的数据汇报,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。我们的成功被量化为冰冷的数字。
然后,光屏中央画面切换。是我悬浮在半空、周身金色纹路闪耀的那一幕,背景是开始碎裂的天空。
“任务期间,监测到异常高维能量爆发。伴随产生时空结构扰动峰值,稳定性下降12.7%。累计熵增较上次任务提升4.3%。警告,时空承载已逼近理论极限。”
我的指尖瞬间冰凉,下意识地攥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