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后,凡是我的意见,他似是故意一般,处处与我对着干。
一时间,百官上书弹劾德敬候一族恃宠而骄,舆论声起,惊得德敬候收拢羽翼夹着尾巴老实了许久。
我以为周云林是以此设计他爹,来削弱周家在朝中党羽,还默默感激了他许久。
然而,自那之后,他就没给我一天好脸色。
我等着他来跟我解释,可秋去冬来,整整半年多,他再未踏入我的寝殿。
珍儿悻悻道,我是被周云林算计了。
我想了下,只能说各取所需吧,毕竟他一开始就跟我讲明了,他助我保命,我帮他上位。
自始至终,没有感情。
只是我自己动了心,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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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后两年多,我开始专心辅佐幼帝,他长大了不少,十三岁的小伙子,愈发像他父皇了,沉稳、好学、有担当。
不过,最近幼帝成天不着家,每日赶在宫门下钥前才回宫,我也不拘着他,他这个年纪是该多出去看看。
那句话咋说的,读万卷书,行万里路。
更何况,最近朝廷正忙着春闱,这是先皇去后第一次正式的科举,替新君遴选属于自己的朝臣,自当不能马虎,所以我更是顾不上管孩子。
这天,珍儿说幼帝提早回宫了,好像是跟人打架伤着了。
我赶紧拎着太医赶过去,本想安慰几句,没想到这小子神采奕奕的。
「母后,我遇到了个天才!」
我笑着替他收拾伤口,听他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近几日他在国子监的见闻。
可当我问起为何与人起了争执,他霎时蔫了下去,方才的兴奋也褪了下去,任凭我怎么追问,他也不肯吐露半个字,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。
不过,幼帝以为他不说,我就不知道。
这皇宫这么多人,人多嘴杂,时间一长什么闲话早晚都会传到我这的。
对,就是那些个老桥段了,斥我牝鸡司晨、把持朝政、专断专权、外戚势大呗。
不过只是些市井流言,并不是什么大事,尽管官员之中也有点躁动,但还是被压了下去,如今我们手里已经有些权力了。
我也在之后的殿试中见到了幼帝口中的「天才」,果然是天资聪颖的一位儿郎,更是在此次科举中一举夺魁,拔得状元头筹。
忙完春闱殿试,时节刚好是初夏,我想着幼帝也该自己历练一番,索性将朝政交代给他,自己则领一小队人马,轻车出行,重走一遍当年路。
若时间充裕,我还想南下,去江南、岭南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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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被困在宫中这几年,所见所闻皆是官员奏报,耳目感觉都有些闭塞了。
当然,每每看到他们的奏本,心底还是十分骄傲的,这几年国库也攒下钱了,百姓的日子安宁,虽不是人人富庶,起码的温饱问题解决了。
尽管如此,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,我实地走访看看,才知道下一步如何走。
比如:清州县粮食大丰收本事好事,可米贱伤农,农民种粮积极性不高,来年交了赋税,手中粮食不够,粮价狂飙,恶性循环。
我寄书幼帝,他很快下旨令清州县太守等当地官员安排人选址搭建官家粮仓,朝廷每年按收成比例,统一价收购,以备天灾人祸。
又如:登州的海事、江浙的茶事,一路看来,各地有各地的风景、民风,造就各处有各处的情况,他处理起来游刃有余,甚有章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