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三个人……”我盯着她绷紧的后背,心提到了嗓子眼,“是照片里的吗?”
张婶没有回头,也没有回答。她只是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沉甸甸的旧式怀表,啪嗒一声打开表盖。怀表玻璃表盘碎得像蛛网,里面三根纤细的指针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,稳稳地、逆着方向转动。滴答、滴答……声音异常轻,却像有重量般,瞬间压过了屋里所有其他钟表的嘈杂,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。“七点了。”她毫无预兆地说,声音空洞,“你听,3号楼的钟……要响了。”
我屏住呼吸,竖起耳朵。果然,几秒死寂后,远处传来“铛——”的一声沉闷钟响,接着是第二声、第三声……那声音穿透墙壁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,一下,又一下,不多不少,整整响了七下。和下午外婆家那只突然发疯乱敲的挂钟,停下的次数一模一样!就在最后一声钟响余音散尽的瞬间,张婶家墙上、桌上、窗台上所有的钟表,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掐住了喉咙——所有指针,全部僵死不动!死寂瞬间笼罩了房间。唯有张婶掌中那块逆行的怀表,依旧发出清晰而固执的滴答声,在这片凝固的静默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坏了!”张婶脸上血色尽失,猛地攥紧那块倒走的怀表,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,“我得回去看看!我家的钟不能停,停了就……”她的话戛然而止,像是被硬生生掐断,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蓝布褂子,转身就朝门外冲去。
我心头一紧,下意识跟着她跑出门。刚冲出2号楼的单元门,一股夜风裹着老槐树特有的苦涩气味扑面而来。我抬眼就看见对面3号楼二楼的一个窗户里,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贴着玻璃飞快地晃了一下,像是什么东西快速掠过。张婶跑得极快,她那件蓝布褂子在昏暗的路灯下只仓促地晃了两晃,人就已消失在3号楼黑洞洞的单元门里。我追不上,只能僵在原地,夜风吹得我一个激灵。就在这时,外婆那个藏在床底下的硬壳笔记本的模样,无比清晰地跳进我的脑海——对!那里面一定藏着答案!我必须拿到它!
我定了定神,不再犹豫,贴着墙根的阴影,悄悄绕到3号楼后面。后院那扇小木门果然虚掩着,没上锁。我轻轻推开一条缝,侧身挤了进去。后院荒草丛生,正对着外婆家厨房的窗户。那窗户……竟然没关严,留着一条指头宽的缝隙!我屏息凝神,果然听见里面有声音传出来——不是别的,正是那种清晰的、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、滴答、滴答……钟摆倒着走的声音!
我的心跳骤然失序,擂鼓般撞击着胸腔。外婆那句警告“别抬头看天花板”如同咒语般在耳边回响。我猫下腰,几乎是趴在窗下的湿冷泥土上,手指颤抖着,极其缓慢地将那条窗缝推开了一点点。厨房里没有开灯,只有客厅方向透过来一点微弱的光线。借着这点光,我看到那只巨大的挂钟就悬在厨房与客厅相连的门框上方。钟摆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,投在油腻的墙壁上。它果然在倒着走!每一次逆时针的摆动,都伴随着那清晰的、令人牙酸的滴答声。随着它的每一次摆动,墙上的影子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猛地一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