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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灰太狼。一头狼,一头标准的、伟大的、但却倒霉透顶的狼。我的毕生追求,理论上,应该是把那群肥嘟嘟的羊塞进锅里,听着那令人愉悦的“咕嘟”声,然后和我亲爱的红红、还有可爱的小灰灰共享一顿豪华全羊宴。
但理论,都他妈的是放屁。
现在的我,正蹲在羊村那该死的、锈迹斑斑的铁门外面的灌木丛里,屁股被露水打湿,肚子饿得咕咕叫,却不是为了抓羊。
我是在“上班”。
对,一头狼,在羊村门口上班。说出去能让我那死对头喜羊羊笑掉大牙——如果他还笑得出来的话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怪味儿,不是青草的清香,也不是花香,更像是一种……铁锈混合着陈旧纸张的霉味,浓得化不开的灰雾像一床厚重的棉被,把整个青青草原捂得严严实实,几天都不见散。太阳光费力地穿透下来,只剩下一种病恹恹的、惨白的颜色,看什么都像是隔了一层脏玻璃。
我死死盯着羊村那扇大铁门,门上用粗大的、生了锈的钉子,钉着一块巨大的木牌。木牌上的字迹猩红刺眼,像是用永远不会干涸的鲜血写就的——
《羊村安全守则》
守则第一条就用加粗的字体张牙舞爪地宣告:“日落之后,若听到灰太狼的笑声,请立即返回室内,无论听到谁呼唤你的名字都不可回应。”
放屁!我他妈现在哪还笑得出来?!
我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,一股邪火窝在胸口,烧得我喉咙发干。我恨这些莫名其妙的规则,更恨制定这些规则的……但我不能走。我必须在这里“巡逻”,必须确保……确保没有羊违反规则。
因为……
我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胸前口袋里那张被揉得发皱的纸条。我不敢拿出来看,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,早就烫在了我的眼球上,我的脑子里。
「每日任务:确保羊村铁门守则未被破坏。若有违反,而未被你及时制止或上报,惩罚将降临于狼堡。—— 爱你的家人(纸条末尾,画着一个歪歪扭扭、笑容僵硬的小灰灰简笔画,和我儿子平时画得一模一样,却看得我毛骨悚然)」
“爱你的家人”……这五个字像淬了毒的针,扎得我心脏一抽一抽地疼。
红红和小灰灰……她们还在狼堡里。和我一样,成了“它”的人质。只不过,我是在外面替“它”打工的囚徒,而她们,是留在城堡里,确保我这头狼会乖乖摇尾巴的……抵押品。
我不知道“它”是什么。是一股力量?一个怪物?还是这片发了疯的草原本身?我只知道,大概三天前,这该死的雾就来了,同时来的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规则,和一种无所不在的、令人窒息的窥视感。
然后,我就收到了第一张纸条,夹在我常抓羊用的捕兽夹里。字迹模仿着红红的笔迹,却僵硬得像木偶写的。上面列出了我的“职责”,以及不履行职责的后果——那些关于红红和小灰灰会如何“卡通化”,变得像最低劣的动画片里那样扁平、失去神采的描述,让我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冷,那是一种比饿上一百年还要可怕的恐惧。
“咔哒……”
一声轻微的、金属摩擦的异响突然从铁门方向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