烈火舔舐皮肉的剧痛,真实得仿佛烙印在灵魂之上。
木梁断裂的巨响在耳边炸开,浓烟混着木炭的焦糊味,疯狂地涌入我的口鼻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滚烫的刀片。
我猛地从梦中挣扎着坐起,浑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,单薄的寝衣被冷汗浸透,湿冷地贴在背上。
窗外,没有火。
只有一轮惨白的月,像死人的眼,冷冷地悬在夜幕中。
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擂鼓,撞得我肋骨生疼。那不是梦,我清楚地知道。那是一段被强行灌入我脑海的,无比真实的预知——
三天后的同一个时辰,我,肃亲王府最低贱的通房丫头婉心,将在这间幽暗潮湿、散发着腐朽木头气味的偏院卧房里,被一场“意外”走水的大火活活吞噬。
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剩不下。
我颤抖着,几乎是本能地看向那扇仅有的一扇小窗。
月色下,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,就站在院中的那棵老槐树下。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,衣摆上的银线暗纹在月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,如同蛇鳞。
他就是这座王府的主人,权倾昭京,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肃亲王,萧煜。
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极长,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鬼魅,精准地、严丝合缝地笼罩住我这间破败的小屋。
他没有回头,甚至没有朝我这个方向瞥上一眼。
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,他那无处不在的、洞悉一切的视线,仿佛我脑中刚刚闪过的死亡预言,正是出自他的手笔。
他知道。
他什么都知道。
我的身份,是这王府里最不值钱的通房丫头,命如草芥,死活全凭主子一句话。
我的核心诉求,只有一个:活下去。
我必须在短短三天之内,从这个亲手为我布下死局的男人——我的阎罗王,萧煜手中,夺回自己的性命。
01
第一日的午后,日光懒洋洋地洒在王府的青石板路上,却照不进人心里的阴暗。
我正在廊下浆洗衣物,冰冷的井水像是掺了冰碴子似的,刺得我指骨一阵阵地发疼,十指冻得通红,几乎没了知觉。
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,空气都像是凝固了。
我甚至不用回头,就知道是谁来了。
萧煜带着两个侍卫,如闲庭信步般从我身边走过。他脚上那双皂色官靴,鞋面上用金线绣的四爪蟒纹,在我眼角的余光里一闪而过。
他停下了脚步。
我僵着背,手里的棒槌还举在半空,水珠顺着木纹滴滴答答地落在石板上,声音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清晰。
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我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的手上。
我能感觉到,他嘴角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那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、残忍的玩味。
他什么都没说,却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鹰隼盯上的田鼠,无处可逃。
直到他带着人走远,我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整个人虚脱般地靠在冰冷的廊柱上。
回到那间破败的小屋,我一眼便看到桌上多了一件不属于我的东西。
那是一枚做工精巧绝伦的荷包。
月白色的锦缎,上面用金线绣着两只交颈鸳鸯,针脚细密,栩栩如生。荷包的右下角,还有一个小小的、用朱砂红线绣出的“昭”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