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指着我,满脸不信:「公主殿下深居宫中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从何处学来的这些歪理邪说?这图,这策论,定是哪个狂悖之徒在背后教唆,意图哗众取宠!」
他这话,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。
是啊,一个斗鸡走狗的草包公主,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成治水专家?
这不合常理。
沈彻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他上前一步,仔细审视着地上的图纸,目光锐利如鹰。
他看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要把图纸看穿。
然后,他抬起头,看着我,眼神复杂至极。
有震惊,有审视,但更多的是根深蒂固的怀疑。
「公主殿下,」他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,「纸上谈兵,终是空谈。你这方案看似头头是道,但黄河沿岸地势复杂,水情万变,岂是你在京城画几张图就能解决的?」
我迎上他的目光,平静地说:「太傅以为,我这是在纸上谈兵?」
「难道不是吗?」他反问,语气中带着一丝咄咄逼人。
我笑了。
「太傅可知,我为何终日斗鸡走狗,流连于市井之间?」
他皱眉,显然不明白我为何突然提起这个。
「因为在那些三教九流之地,我能听到真正的声音。我知道哪里的土质最黏,适合筑堤;我知道哪种草的根最深,能够固沙;我甚至知道,黄河岸边的蚂蚁何时搬家,便预示着要涨大水。」
「这些,是国子监的书本里,教不了我的。」
我的话,让沈彻再次愣住。
但他长久以来的偏见,让他无法轻易相信我。
他沉吟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对我提出了一个看似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条件。
「好!公主既有此雄心,老夫便给你一个机会!」
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,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威严。
「陛下,老臣恳请,命公主三日之内,亲自前往决堤之地,勘察地形,并拿出一份比这更详尽,可行性极高的实施方案!」
「若方案可行,老夫愿亲自为公主监工,为她牵马坠蹬!若有丝毫差池,或只是些空洞之言,」他话锋一转,变得无比凌厉,「老夫必禀明陛下,公主此生,不得再干预朝政!」
满朝哗然。
这哪里是考验,这分明是置我于死地!
三日之内,从京城赶到千里之外的灾区,还要勘察地形,拿出方案?
这根本是天方夜谭!
张承安的嘴角,已经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。
所有人都看着我,等着我退缩,等着我看我这个不自量力的公主如何收场。
父皇也面露难色:「沈爱卿,这……是否太过严苛了?」
沈彻却铁了心,对着龙椅深深一揖:「陛下,非常之时,当用非常之法。若公主真有经天纬地之才,此番考验,于她而言并非难事。若她只是哗众取宠,也能及早戳破,以免贻误国事,祸国殃民!」
他这是在用整个国家的安危,来逼迫父皇和我。
我看着他固执而刻板的脸,心中一片冰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