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初遇梧桐道
苏在在第一次见到江妄，是在十七岁盛夏的梧桐道上。
那天她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五本画册，指尖还沾着书页上淡淡的油墨香。梧桐树叶被晒得发脆，阳光透过叶隙晒下来，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，晃得人眼睛发花。她走得慢，正低头盯着《星月夜》画册封面上旋转的星云发呆，冷不防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得趔趄——怀里的画册哗啦啦散了一地，最上面那本《星月夜》的封皮，还被对方的白色运动鞋踩出一道浅灰色的印子。
“抱歉！对不起！”男生的声音带着点慌乱的喘意，弯腰时额前汗湿的碎发蹭到眉骨，露出一双亮得像浸了阳光的眼睛。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白T恤，领口沾着点颜料的痕迹，手指修长，捡书时动作很轻，特意避开了画册上的油墨。“我赶时间，没看路……这书是图书馆的吧？我赔你，或者我去问管理员能不能修补？”
苏在在蹲下来捡书，指尖碰到他递来的《星月夜》时，像被烫了一下。她抬头看他，男生个子很高，站在梧桐树下，影子把她整个人都罩住了。“不用赔，”她小声说，“擦一擦应该就掉了。”
男生却很执着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，蹲在她旁边，小心翼翼地蘸着唾沫擦封皮上的印子。他的指尖很稳，力道轻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瓷器，阳光落在他的发梢，泛着浅金色的光。“我叫江妄，高二（3）班的美术生，”他一边擦一边说，“你呢？”
“苏在在，高一（1）班。”
那天江妄最终还是把《星月夜》带去了图书馆，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张管理员写的“修补完好”的纸条，还有一颗橘子味的硬糖。“管理员说这书本来就有点旧，”他把糖递给苏在在，指尖碰到她的手心，又飞快地缩回去，“糖赔给你，算道歉。”
苏在在捏着那颗糖，橘子的甜香从糖纸缝里钻出来，她看着江妄背着画板跑向美术楼的背影，白T恤的衣角在风里晃了晃，像一只展翅的白鸟。
2 星语心愿
从那以后，苏在在总能在校园里碰到江妄。
清晨的操场，他会背着画板慢跑，看到她抱着书本去教室，就会放慢脚步，隔着跑道挥挥手，喊一声“苏在在，早啊”；午休的食堂，他总坐在她斜对面的位置，面前摆着一碗番茄鸡蛋面，安静地吃，偶尔抬头看她，发现她也在看他，就会露出一个浅浅的笑，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；傍晚的梧桐道，他抱着画具往美术楼走，会停下来跟她聊几句，说今天画室的夕阳特别美，橘红色的光落在画布上，像撒了一把碎金子，说他新画了一幅星空，等干了就拿给她看。
苏在在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相遇。她开始提前十分钟出门，就为了在操场碰到慢跑的江妄；会特意在食堂点番茄鸡蛋面，哪怕她其实更喜欢青椒肉丝面；傍晚放学时会故意放慢脚步，等着那个抱着画具的身影从后面追上来。
她的笔记本里开始出现一些小小的涂鸦——一只吐舌头的小狗，一颗闪着光的星星，还有一个背着画板的男生背影。她不敢让别人看到，每次画完都会赶紧合上笔记本，脸颊发烫，像藏了什么秘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