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股比深夜寒意更冷的东西缠上她的脊椎。
但她没有退路。女儿在她怀里微微抽搐，嘴里依旧无意识地嘟囔着「鱼」。孙薇咬紧牙关，指尖颤抖着，按下了「确认挂号」。
一小时后，市医院急诊楼。
灯光惨白，走廊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B 超室外的长椅冰凉，孙薇紧紧抱着昏昏欲睡的小橙子，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。
「小橙子家属？」护士推门出来喊道。
孙薇猛地站起，抱着女儿走进去。
B 超室里仪器嗡嗡作响，光线昏暗。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背对着他们，正在调试机器。她转过身来——妆容精致，眉眼间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冷淡和不易察觉的优越感。
正是林晓月。
她看到孙薇，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，只有一种近乎刻意的平静。「把孩子放床上吧。」声音和这房间一样，没什么温度。
孙薇依言照做，手心的汗濡湿了女儿的衣角。林晓月熟练地挤出冰凉的耦合剂，小橙子被激得哼唧了一声。
「陈医生呢？怎么没一起来？」林晓月一边操作探头，一边状似无意地问，语气平淡，却像根针一样刺过来。
「他睡了。」孙薇的声音绷得紧紧的。
「也是，明天他还有台重要的会诊手术。」林晓月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，像是在分享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秘密，「他总是这么忙。」
孙薇的心不断下沉。这个女人对她丈夫的行程了如指掌。
仪器屏幕亮起，显示出灰黑相间的内部影像。林晓月看着屏幕，表情专业而淡漠。「看，肠道气体稍微有点多，所以孩子会有异物感，产生幻想很正常……」
孙薇屏住呼吸，凑近屏幕。那些黑白图像在她看来如同天书，但她强迫自己死死盯着。
突然！
就在图像一闪而过的瞬间，一个细长的、扭曲的黑影猛地从屏幕边缘游过！速度极快，不像固态的器官，更像是一种……活物在液体中摆尾游动！
「那是什么？！」孙薇失声尖叫，手指猛地指向屏幕。
林晓月的手指几不可见地一颤，随即以更快的速度点击键盘，屏幕图像瞬间定格、后退，然后停在一帧毫无异常的画面上。
「什么？」她转过头，一脸困惑和无辜，甚至还带着点对被质疑专业能力的不悦，「孙女士，你看错了。只是图像传输时的瞬时干扰，常见的伪影罢了。」
「不！我看见了！一个会动的东西！黑色的！」孙薇激动得声音拔高，抓住林晓月的手臂，「你再看看！回放！肯定录下来了！」
林晓月轻轻但坚定地甩开她的手，语气冷了下来：「孙女士，我理解你担心孩子，但请你相信专业判断。这就是仪器故障产生的伪影，我已经检查过了，孩子肠道没有任何问题。」
她抽出一张纸巾，慢条斯理地擦掉小橙子肚子上的耦合剂，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。
「你的情绪太紧张了，这真的会影响孩子。陈医生没跟你说过吗？」
又是这句话！又是她的问题！
孙薇还想争辩，包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。她拿出来一看，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——陈明。
他醒了。他知道了。
林晓月瞥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，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又出现了。「接吧，别让陈医生担心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