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尖的冰凉透过皮肤渗入骨髓。我停住了。
还有很多名字，如同毒蛇盘踞在我的记忆中——赵峰，周子豪忠心耿耿的打手，如同一堵墙；王莉莉，林薇薇的闺蜜，尖酸刻薄的传声筒；吴海，那个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小丑；徐超，沉迷于网络游戏和低俗笑话的跟屁虫；孙倩，成绩中等却总带着莫名优越感的女生……他们的脸孔在脑海中快速闪过，清晰得令人作呕。
我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镜中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上。
这一次，没有退路，没有隐忍。血债，必须用血来偿。
脚步声在空旷寂静的医院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。我循着记忆，沿着冰冷昏暗的通道向外走。凌晨的医院大厅空无一人，只有挂钟指针咔哒咔哒的走动声，像在倒计时。
推开厚重的玻璃门，初秋凌晨的风猛地灌进来，带着刺骨的凉意。我缩了缩脖子，下意识地裹紧了那件单薄破旧的校服外套，低着头，双手插在口袋里，脚步匆匆地融入外面朦胧的青灰色晨光。
青藤国际中学坐落在城市边缘所谓的“新区”，巨大的镀金校名在晨曦中反射着冰冷的光。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，盘踞在精心修剪的草坪和昂贵的景观石后面。高耸的围墙隔绝了外面的世界，也隔绝了里面属于特权阶层的浮华与冷漠。
我像个格格不入的幽灵，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踏入了高一七班的教室。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、零食香气和书本油墨味的暖风扑面而来，瞬间包裹住我带着一身寒气的身体。
“哟呵！看看是谁来了？”一个拖长的、带着浓浓戏谑的男声立刻炸响，“这不是咱们班的‘冻尸哥’吗？听说昨天在网吧通宵打游戏，直接冻僵了被人抬进医院太平间了？啧啧啧，命挺硬啊！”说话的是吴海，他斜靠在椅背上，头发抹得油亮，嘴角咧开到耳根，露出两颗过于显眼的白牙。他旁边几个男生立刻爆发出一阵刻意夸张的哄笑。
“太平间里凉快吗？沈念？”王莉莉尖着嗓子帮腔，她今天涂了亮晶晶的唇彩，夸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奶茶，眼睛斜睨着我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，“下次别去网吧了，学费都交不起的人，省省电费找个天桥底下睡睡得了。”
哄笑声更大了。一道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、好奇和纯粹的恶意。我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升高，血液似乎都在往头上涌。前世那熟悉的、被当众扒光了衣服般的羞耻感和愤怒瞬间攥紧了心脏。我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戾气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如同天籁却又冰冷异常的声音响起。
“好了，都别吵了。沈念同学身体不舒服刚从医院回来，需要安静。”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盖过了喧嚣。
我循声看去。
林薇薇坐在教室中央最明亮的位置上。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，给她柔顺的黑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她微微侧着头，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，眉头微蹙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。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，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。她穿着剪裁合体的定制校服裙，干净得一尘不染，像一朵精心培育、不沾尘埃的百合花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