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HR姐姐们晚上不睡觉搞突袭检查吗？」 「西边饮水机咋了？成精了？」 「是不是行政那边又搞什么幺蛾子节约成本新举措？」
语气轻松，完全是在议论一件普通甚至有点滑稽的公司日常。
没有人提到红色液体。 没有人提到行为诡异的同事。 没有人提到一个试图阻止什么的保安。
仿佛那封邮件，就仅仅是一封措辞强硬了点、发送时间脑残了点的普通通知。
巨大的割裂感让我一阵眩晕。难道……真的只有我遇到了那些事？林薇呢？
“对了，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，“看到林薇了吗？”
“林薇？”张浩想了想，“没注意，可能去泡咖啡了吧？或者去卫生间了？咋了，找她有事？”
正说着，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茶水间的方向走来。
是林薇。
她穿着一件浅色的衬衫，一步裙，打扮得一丝不苟。手里端着一个杯子——不是那个马克杯，是一个公司的白色瓷杯，里面冒着热气，似乎是普通的咖啡。她低着头，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，眉头微蹙，像是在处理什么工作消息。
她看起来……太正常了。正常的步伐，正常的表情，正常的穿着。
她走到自己的工位前，放下杯子，坐下，打开电脑。整个过程流畅自然，和周围任何一个白领没有任何区别。
我死死盯着她，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昨夜残留的诡异痕迹。
没有。
什么都没有。
她甚至抬起头，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，朝我这边看了一眼。目光相接的瞬间，她微微怔了一下，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，极快地、几乎难以察觉地，对我摇了一下头。
幅度小到几乎不存在，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——像是警告，又像是哀求，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……疲惫和恐惧。随即，那丝情绪立刻消失了，她又恢复了那种平静无波的表情，低下头，开始敲键盘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那不是幻觉！她记得！她知道！
可她为什么装作没事人一样？
那个摇头……是什么意思？让我别问？别声张？
“看啥呢？”张浩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，挤眉弄眼，“一大早盯着人林薇看，有情况？”
我猛地收回目光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几乎要蹦出来。冷汗再次浸湿了后背。
“没……没什么。”我低下头，假装整理桌面，手指却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这里不对劲。
所有人都不对劲。
或者说，只有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的我，才显得不对劲。
那封邮件是真实的，同事们的讨论是真实的，白天正常工作的林薇是真实的。
但昨夜那渗着红水的杯子、诡异的行为、保安的警告、通讯软件上瘆人的邀请……也是真实的。
这两套“真实”像两层截然不同的油画，粗暴地叠加在一起，扭曲，怪诞，令人窒息。
我坐在工位上，如坐针毡。周围的键盘声、谈话声、电话铃声，原本熟悉的一切，此刻听起来都变得遥远而扭曲，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、冰冷的玻璃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