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雨中的背影
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，打在老旧居民楼的窗户上，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。林晓梅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，手里攥着刚刚收到的下岗通知书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才刚过下午四点，天色已经暗得如同傍晚。她想起女儿小雨应该快放学了，急忙抓起那把褪了色的蓝伞，匆匆出门。
校门口已经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，五颜六色的雨伞像一朵朵盛开的花。林晓梅缩在角落，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明显紧绷的外套。自从下岗后，她体重又增加了不少，旧衣服都快穿不下了。
“妈妈！”小雨从校门口跑出来，九岁的孩子已经隐约有了少女的模样，只是校服袖口明显短了一截。
母女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小雨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趣事，林晓梅勉强笑着回应，心里却盘算着存折上仅剩的八百多元该怎么撑到下个月。
“林晓梅？”一个略显迟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。
林晓梅回头，看见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中年男人。他皮肤黝黑，身材精瘦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，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。
“你是？”林晓梅困惑地皱眉。
“我是王志强，厂里以前运输科的。”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“你可能不记得我了，我比你早下岗两年。”
林晓梅这才隐约想起来，似乎是有这么个人，平时沉默寡言的，总是最早到厂最晚走。
“听说厂子彻底...”王志强话没说完，但目光落在了林晓梅手里的文件袋上，顿时明白了。
林晓梅苦笑着点点头：“今天刚通知的。”
小雨突然打了个喷嚏，王志强立刻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，不由分说地披在孩子身上。
“这怎么好意思...”林晓梅连忙推辞。
“孩子要紧，”王志强坚持道，又从车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仔细包好的东西，“这是我刚从老家带来的红枣，甜得很，给孩子尝尝。”
没等林晓梅拒绝，他已经跨上自行车，消失在雨幕中。
“妈妈，这个叔叔是谁呀？”小雨好奇地问。
“以前的同事。”林晓梅轻声回答，看着那包还带着体温的红枣，心里涌起一丝久违的暖意。
回到家，破旧的一室一厅显得格外冷清。前夫离婚时把房子留给了她们，但除此之外，什么也没留下。林晓梅打开那包红枣，发现底下还压着五张百元钞票。
她愣住了，第一反应是追出去还钱，但王志强早已不见踪影。雨水打湿了钞票的一角，林晓梅的眼睛也湿了。
第二天，林晓梅特意提早到校门口等着，想把钱还给王志强。果然，他又推着那辆旧自行车来了。
“王师傅，这钱我不能要。”林晓梅急切地走上前。
王志强后退一步：“就当借给你的，等宽裕了再还。”
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宽裕...”林晓梅声音低了下去。
“总会好起来的，”王志强从车篮里拿出一个饭盒，“给孩子的，我妹妹做的红烧肉，她手艺可好了。”
这时小雨跑出校门，看到饭盒眼睛一亮。林晓梅看着女儿渴望的眼神，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