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雨总带着股黏腻的湿热,林薇拖着行李箱踏进校园时,梧桐叶正被雨水泡得发亮。报到点的学长指了指不远处那栋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墙:“女生宿舍在那边,不过晚上别靠近西边的老教学楼 ——”
“学长又吓唬新生!” 穿碎花裙的学姐笑着打断,却在转身时压低声音,“不过老楼确实邪门,去年有个学姐在里面丢了魂似的,出来就转去精神病院了。”
林薇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领口的玉佩,那是祖母临终前塞给她的,青白色的玉面上刻着繁复的花纹,据说是能避邪的古物。她从小就比别人敏感些,能听见墙壁里细微的声响,看见阴雨天窗台上转瞬即逝的影子,家人总说她是想象力太丰富。
宿舍在三楼,307 室的门虚掩着,里面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。推门进去,穿热裤的女生立刻蹦起来:“我叫张萌,新闻系的!你就是林薇吧?我跟你说,这学校的瓜能从军训吃到毕业 ——” 她手指戳向窗外,“看见那栋黑黢黢的楼没?40 年代的老古董,传说午夜十二点进去,能听见穿蓝布衫的女生哭。”
靠窗看书的女生推了推眼镜:“李雪,中文系。张萌说的都是谣言,老楼只是年久失修,去年的事是那学姐本身有精神问题。” 她合上书时,林薇瞥见封面是《中国古代巫术研究》。
雨越下越大,夜幕像被墨汁染透的棉絮,沉沉压下来。凌晨十一点,张萌和李雪都睡熟了,林薇却在床上翻来覆去。祖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:“阴气重的地方别去,尤其是老楼老宅,容易撞着不干净的东西 ——” 可越是警告,那栋黑黢黢的建筑就越像有引力的漩涡,拽着她的好奇心往下沉。
十二点的钟声从远处传来时,林薇悄悄拧开宿舍门。走廊里的声控灯坏了一半,忽明忽暗的光线把她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。雨水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,老教学楼的轮廓在雨幕里像头蛰伏的巨兽,铁门锈得厉害,推开时发出刺耳的 “吱呀” 声,惊飞了檐下的夜鸟。
楼里比外面冷得多,空气里飘着股潮湿的霉味,混合着淡淡的檀香。走廊两侧的教室门都贴着封条,只有应急灯亮着惨绿的光,照得墙皮剥落的地方像一张张扭曲的脸。林薇的心跳得像擂鼓,刚走到二楼转角,就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。
不是凄厉的尖叫,是那种压抑的、抽噎着的呜咽,像是有个女生蹲在暗处,用袖子捂着脸哭。林薇握紧伞柄,指尖因为用力泛白,正想后退,哭声突然停了。应急灯 “滋啦” 一声闪了两下,灭了。
黑暗瞬间涌过来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林薇摸到口袋里的手机,刚按亮屏幕,就看见前方三米处站着个白影,长发垂到脚踝,正缓缓转过头 ——
“啊!” 她吓得后退,后背重重撞在墙上,手机 “啪” 地掉在地上,屏幕裂开蛛网似的纹路。就在这时,一道黑色的影子从斜后方闪出,带着皂角混合着松针的冷冽气息,挡在了她身前。
“谁让你来的?” 男生的声音很低,像冰珠落在石板上。
林薇透过模糊的泪眼看清他的轮廓,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扬起,手里攥着片银杏叶,叶脉在微弱的光线下像极细的血管。他没回头,一直盯着那个白影,直到那团雾气般的影子渐渐淡去,才转过身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