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霄笑骂了一句“滚蛋”,语气是轻松愉悦的。
另一把声音响起,带着点谄媚和讨好:“那啥…顾少,外面雨挺大的,要不…叫林晚那傻…那谁过来送伞?她反正随叫随到,比滴滴好使多了!”
我的名字,就这样被轻佻地提起,像一个无关紧要的、甚至有些惹人发笑的注脚。
攥着伞柄的手指,收紧,再收紧。冰冷的金属硌着骨头,生疼。
顾霄的声音响起来,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那种高高在上的、令人作呕的怜悯。
“她?”
他嗤笑一声,像在谈论一件廉价又碍眼的物品。
“一条狗罢了。招招手就摇着尾巴过来,踹两脚都赶不走。玩玩儿而已,你们还当真了?”
轰——
世界寂静了一秒。
只剩下他那句“一条狗罢了”,在耳边无限放大,轰鸣,反复碾轧。
所有的声音,雨声,笑声,音乐声,瞬间褪去,变得遥远而模糊。指尖那点自欺欺人的温热,彻底凉透。寒气从脚底窜起,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。
玩玩儿而已。
一条狗。
原来这三年,我那些小心翼翼的喜欢,那些豁出去的勇敢,那些戒烟时熬得满嘴血泡的坚持,那些对着菜谱手忙脚乱烫出的疤痕,那些被他朋友奚落时还强撑的笑脸…在他眼里,不过是一场廉价又轻蔑的…玩玩儿。
而我,就是那条他甚至连多看一眼都嫌多余的…舔狗。
廊外的雨更大了,织成一片灰蒙蒙的绝望的网。
里面的人还在嬉笑,话题已经转向了即将到来的秦薇,语气兴奋又期待。没有人注意到门外站着的我,没有人关心那把多余的伞,更没有人在意那个被定义为“狗”的女人,此刻是不是正在被这场冰冷的雨淋得浑身湿透,心口穿孔。
我慢慢地、慢慢地松开了手。
那把精心带来的、怕他淋雨而特意多拿的黑伞,“啪”地一声,掉在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。
声音不大。
却像是一个决绝的句号,重重砸在我和顾霄的这三年之间。
我没有进去。
没有像过去无数次那样,忍着委屈和难堪,走到他身边,挤出笑容,告诉自己“他只是嘴坏,他心里是有我的”。
我只是转过身,一步一步,走进了那片瓢泼大雨里。
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的头发、我的衣服、我的皮肤,试图浇灭那从心脏最深处窜起来的、足以将我自己也焚烧殆尽的火焰。
也好。
这雨,够大,正好能洗干净我这三年蒙在心上的尘垢,还有那身被他打上的、名为“舔狗”的腥臭标签。
顾霄,你说得对。
狗嘛,总是要认主的。
但现在,这条狗不想跟你玩儿了。
……
回到那间我租来的、却塞满了顾霄痕迹的小公寓时,我已经浑身湿透,冷得牙齿都在打颤。
不是冷的。是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。
玄关处摆着他嫌弃丑却每次来都穿走的拖鞋;沙发上扔着他上次过来打游戏落下的外套;茶几上是他惯抽的那个牌子的烟——我戒了,却还一直给他备着;甚至空气里,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他常用的雪松香水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