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一个熄灭的,是你的生命。”
守灯人?我的生命?
什么意思?!
冰冷的绝望像毒蛇一样缠紧了我的心脏,几乎让我窒息。我捏着这张死亡通知单,浑身冰冷,大脑一片空白。
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混乱中——
“咚…咚…咚…”
轻轻的、缓慢的敲门声,响了起来。
不是来自单元门。
而是来自我所在的这户的——入户门!
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穿透了房门,落在我的耳中,如同丧钟被敲响。
我猛地抬头,惊恐地望向卧室门板,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外面的情形。
敲门声停顿了一下。
然后,一个苍老、慈祥,甚至可以说是我记忆中无比熟悉、无比温暖的声音,在门外响了起来。
那声音带着笑意,轻柔地唤道:
“乖孙,开开门。”
“奶奶来看你了。”
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,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握着那张索命纸条的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。
不可能……
绝对不可能!
因为这个声音……
这个自称是奶奶的声音……
我的奶奶,去年冬天就已经因为突发心梗……
去世了。
我像一尊被闪电劈中的石像,僵在原地,血液似乎都在血管里凝固成了冰。
手里那张焦黄的纸条,此刻重若千钧,边缘硌着掌心,传递来一种不祥的脆硬感。“下一个熄灭的,是你的生命。”那暗红的字迹,像蠕动的血管,一下下搏动,刺痛我的眼睛。
门外。
那个声音还在继续,慈爱,温和,带着老年人特有的、略微拖长的尾音,每一个音节都精准地敲打在我记忆最柔软的地方。
“乖孙,睡着了吗?奶奶炖了冰糖雪梨,端上来给你润润肺,秋天干燥呀……”
冰糖雪梨。奶奶的拿手糖水。我小时候咳嗽,她总给我炖,用那个印着蓝色小花的白瓷碗,吹凉了,一勺一勺喂我。
可我知道,门外绝不可能是她。
我的奶奶,去年冬天那个下着大雪的夜晚,突发心梗,救护车呜咽着来,又无声地走。我握着她的手,感受那一点温度如何一点点、一点点地消失,变得冰冷僵硬。我亲眼看着她的遗体被送入火化炉,我亲手捧着那只沉甸甸的骨灰盒,把它安放在冰冷的墓穴里。
墓碑上的瓷照,她笑得慈祥又永恒。
一个死了快一年的人,怎么可能……怎么可能端着冰糖雪梨,在凌晨三点多,出现在我的门外?
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一波接一波地冲刷着我,让我浑身发麻,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,发出轻微的“嘚嘚”声。
是幻觉吗?因为过度恐惧产生的幻听?
我死死咬住舌尖,尖锐的痛感和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,刺激着我几乎要崩溃的神经。
门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,似乎有些疑惑。
“乖孙?听见奶奶说话没?给奶奶开开门呀,外面冷……”
那语调,那用词习惯,甚至那一点点轻微的、因为年老而中气不足的喘息声……都像!太像了!像到我几乎要产生动摇,像到我冰冷的心里竟然可悲地钻出一丝微弱到几乎忽略不计的渴望——
万一呢?
万一世界上真有奇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