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然,她的表情变得痛苦,身体微微痉挛。
“不要抵抗,让记忆流动。”我提醒她。
但下一秒,我愣住了。
全息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出一个场景:暴雨如注的夜晚,尖锐的刹车声撕裂空气,刺目的车灯,一个身影被抛向空中,缓慢得像一部默片。
那个场景我太熟悉了。五年来,它夜夜入梦。
那是我妻子死去的夜晚。
我的手开始发抖。不可能,这绝对不可能。那是我独享的地狱,怎么会从另一个陌生女人的记忆中提取出来?
我死死盯着屏幕,试图找出不同。角度不对,这个视角不是我在驾驶座上的视角,而是从路边看来…而且,时间似乎也…
突然,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,疯狂地扯掉电极,喘息着,眼泪无声地滑落。
“不行…我做不到…”她颤抖着,“那些记忆…它们不想被删除…”
她踉跄地站起来,抓起包就向外冲去,甚至没拿桌上的钱。
“等等!”我喊住她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她在门口停住,雨水从屋檐滴落,在她身后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。
“苏雨晴。”她轻声说,然后消失在雨幕中。
我站在原地,良久未动。桌上厚厚的信封和仪器里残留的记忆数据,证明刚才不是幻觉。苏雨晴。林凡。那场车祸。
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。五年来,我第一次感受到某种坚固的东西正在碎裂。那个雨夜车祸的记忆是我独家所有,是我无法摆脱的梦魇,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拥有同样的记忆?难道当时她在现场?
不可能。警方调查报告明确说,那天晚上那条偏僻的路上,只有我和妻子两辆车。对面车辆失控撞过来,对方司机当场死亡,妻子经抢救无效去世。我是唯一生还者,也是唯一见证人。
我深吸一口气,坐回操作台前,调取了仪器自动备份的苏雨晴的记忆数据。职业道德让我犹豫了片刻,但强烈的不安压倒了一切。
我戴上了记忆回放头盔。
刹那间,我置身于苏雨晴的记忆中。
第一段记忆:向日葵花田**
阳光炽烈,金色的向日葵无边无际,一直延伸到湛蓝的天际。风吹过,花盘摇曳,像一片流动的黄金海洋。我——不,是苏雨晴——正在花田间奔跑,笑声清脆。一只手被另一只大手牵着,看不见对方的脸,只能感受到手指交握的温度,安心而温暖。
“林凡!快点!”她回头喊,声音里满是青春的笑意。
“来了!”男性的声音,清爽如夏日汽水。
心跳莫名加速。这个声音…我似乎在哪里听过。
第二段记忆:图书馆深夜**
灯光昏黄,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。苏雨晴趴在桌上小憩,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轻轻为她披上外套。她微微睁眼,看到侧脸轮廓分明的一个年轻人正在灯下专注地看书,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。他笔尖滑动,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。
年轻人抬头,对她温柔一笑:“醒了?”
那张脸…我呼吸一窒。虽然更年轻,更明朗,但我绝不会认错。
那是我二十二岁时的脸。
第三段记忆:医院病房**
消毒水的味道浓烈。苏雨晴躺在床上,手腕缠着绷带。林凡坐在床边,紧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,眼睛通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