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里冒出疑问:她到底是什么人?
吃过早饭,阿月主动开始打扫铺子。
她用抹布仔细地擦拭着落满灰尘的货架和柜台,动作麻利认真。
不一会儿,原本死气沉沉的铺子,竟然被她收拾得有了几分生气。
我坐在柜台后,一边假装拨弄着算盘,一边偷偷观察她。
她穿着我的旧布衫,袖子挽起来,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腕。
她低着头,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,神情专注而安静。
“陈大哥,你这铺子里…都是些什么东西呀?”
她打扫完,好奇地打量着货架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当品。
我苦笑一声:“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,死了人的衣服,坏了的农具,还有几本旧书。值钱的,早让债主们拿走了。”
她走到一个角落,那里堆着一些我爹留下的旧书和字画。
她拿起一幅,轻轻展开,看了一会儿,眉头微微蹙起。
“这幅仿的,功底差了些。”她轻声说。
我一愣,走过去一看,是我爹当年花大价钱买的一幅唐伯虎真迹,后来被人骗了,是个赝品。
“你……你能看出来?”
她点点头,指着画上的几处笔法。
“唐伯虎的画,风骨奇峭,笔墨洒脱,这幅画,形似而神不至,笔力软弱,是后人模仿的。而且,这纸的年份也不对。”
我听得目瞪口呆。
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,竟然有如此眼力?
“你爹……教你的?”
她点点头,脸上又露出了自豪的神情。
“我爹说,画画,先要懂画,要能分辨出好坏,才能画出好画。”
我心里那个念头更强烈了。
她和她爹,绝不简单。
那几幅画,恐怕是真的宝贝。
我斟酌着开口:“阿月,你那三幅画…打算怎么办?”
她闻言,身体微微一僵,然后转过身,眼神里又恢复了那种无助。
“我不知道,陈大哥,你说…能当掉吗?当点钱,让我有个安身之所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我沉吟了片刻。
如果真是宫里画师的手笔,那价值连城,我这小破当铺根本当不起。
而且,一旦露了富,那些债主,还有觊觎她的人,恐怕会像苍蝇一样围上来。
我摇了摇头:“不急,这画是好东西,不能随便当,得找个识货的大主顾,才能卖个好价钱,不然,白白糟蹋了。”
她急切地说:“可是…我等不了太久,债主们还在找我,万一…”
我打断她,一种莫名的保护欲涌上心头。
“你放心,你先住我这儿,安全,至于画的事,我来想办法,在枫桥县也混了这么多年,我多少认识些人。”
她看着我,眼睛里闪烁着泪光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“陈大哥,你真是个好人,我…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。”
“报答什么,都是举手之劳。”
我摆摆手,心里却有些发虚。
我这人,哪有那么好。
我只是觉得,她就像一个行走的宝藏,我得把她,或者说她怀里的宝藏,看好了。
这念头,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卑鄙,但我控制不住。
4
接下来的几天,阿月彻底住在了当铺里。
她把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,每天变着法子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可口的饭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