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低头看向篮子,胃袋瞬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:白瓷碗里的米饭泛着幽幽绿光,每粒米都像浸过荧光粉。
旁边盘子里堆着几块不规则的肉块,肌理呈螺旋状扭转,像是被强行拧在一起的麻绳,表面还渗出琥珀色的黏液。
最让人作呕的是气味,铁锈的腥气混着某种熟透水果的甜腻,像有人把生肉和腐烂的蜜饯塞进了同一个坛子。
“师傅快吃啊,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悟空的声音突然凑近,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带起的风扫过耳廓。我拿起筷子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夹起一块米饭塞进嘴里。
米粒在舌尖炸开时,我差点吐出,那口感像嚼着泡发的塑料泡沫,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苦味。
喉咙不受控制地痉挛,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涌,我死死掐住大腿内侧,逼自己把米饭咽下去。
“美……美味。”
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冷汗顺着额角滑进衣领,在背上洇出一片湿痕。悟空冷笑一声,那笑声像是两块金属在摩擦:“师傅觉得美味就好。”
接下来的一整天,我都在和“夸赞”这两个字搏斗。
晨间在溪边洗漱时,悟空正用金箍棒挑飞一只试图靠近的、长着人脸的蜘蛛。我赶紧放下木梳,尽量让语气听起来真诚:“悟空你这火眼金睛,真是洞察妖魔,一眼就能辨出邪祟。”
他背对着我,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,金箍棒上的蜘蛛残骸顺着棒身滑进水里,激起一圈圈墨绿色的涟漪。
午时在山坳里歇脚,悟空嫌行李太重,一个筋斗云翻到半空,眨眼间就把包裹扔到了三里外的平地上。
我望着他消失又出现的残影,心脏狂跳着组织语言:“悟空你的筋斗云真是快如闪电,这速度怕是连天庭的雷公都追不上。”
这次他转过身来了,金瞳猛地收缩,像是猫科动物捕捉到猎物时的反应,我甚至能看见他瞳孔里映出的、我扭曲的脸。
傍晚扎营时,他刚用七十二变变出一堆篝火,火光照在他脸上,把绒毛般的金色毫毛照得根根分明。
我攥紧念珠,避开所有可能涉及“人”的词汇:“悟空你的降妖手段真是三界罕有,那些妖魔在你面前简直不堪一击。”
这句话说完,悟空突然笑了。
不是之前的冷笑,而是嘴角咧开一个极大的弧度,几乎要扯到耳根,露出两排尖锐的、泛着寒光的牙齿。那笑容完全不符合人类面部肌肉的运动规律,我吓得后退一步,撞翻了身后的包裹。
规则七的触发点在入夜前到来。悟空又去化斋了,这次回来时,篮子里只有一盘带骨的肉块。肉块堆得像座小山,骨头的断口处还沾着暗红色的碎肉。
我夹起一块准备往嘴里送,余光却瞥见其中一块肉上有模糊的指节形状,那弯曲的弧度,分明就是人类手指的轮廓。胃里的东西瞬间涌到喉咙口,我死死咬住下唇,尝到了血腥味才把“这是什么肉”的疑问咽回去。
“师傅怎么不吃?”
悟空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。他不知何时凑得极近,硫磺味的鼻息喷在我的侧脸,烫得我皮肤发疼。我僵硬地把肉块塞进嘴里,牙齿咬到骨头时发出“咔嚓”一声脆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