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警官点点头，又问：「您哥哥平时有什么熟人吗？比如朋友、同事之类的。」
「他很少出门，没什么朋友……」
话没说完，我突然想起件事。
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
我哥那时候还在上高中。
有天放学，他背着书包跑回家，眼睛亮晶晶的，「小远，我想参加学校的篮球队。」
我愣了一下，「你只有一条腿，怎么打？」
他挠了挠头，笑得有点腼腆，「我可以当替补啊，捡捡球也行。我想跟大家一起玩。」
我没理由拒绝他。
「行啊。要是有人欺负你，就跟我说。」
他特别开心，第二天就去报了名。
为了能跟上大家的节奏，他每天放学都留在操场练习。
有次不小心摔了一跤，膝盖破了好大个口子，他还瞒着我，直到我看见他裤子上的血渍，他才肯说。
最严重的一次，他从轮椅上摔下来，胳膊缝了十几针。
我劝他别去了，太遭罪。
他不肯，「我想试试，说不定能行呢。」
有一回，篮球队打友谊赛。
我去操场找他，看见他被对方的一个男生故意撞倒。
那男生还骂他：「少在这里碍事，一条腿还想打球？」
我当时就火了，冲上去跟那男生打了一架。
后来我再也不让他去篮球队了。
他跟我闹了好几天脾气，最后没办法，只能答应。
过了段时间，学校举办运动会。
他跟我说要去参加跳远项目，我没同意，怕他再受伤。
他没跟我争辩，自己偷偷报了名。
比赛那天，他没告诉我。
等我知道的时候，他已经拿着个铜牌回来了。
他把铜牌塞到我手里，眼睛红红的，却笑着说：「小远，你看，我不是没用的人。我也能拿奖。」
「以后，我也能保护你。」
我记得特别清楚，他说这话的时候，声音特别轻，却特别坚定。
这就是我哥。
温柔，又倔强。
可现在，他不在了。
就在我走神的时候，脑子里突然闪过个画面——当年那个撞倒我哥的男生，回头看我的时候，脸上的笑容，跟今天老周回头时的笑容，一模一样。
费了好大劲，我才约到周明凯的采访。
地点在他的公司办公室。
他还是穿得一丝不苟，灰色西装，黑皮鞋，戴着副黑框眼镜，看着特别斯文。
我不太会跟人打交道，直接开门见山：「你不是周明凯。」
他抬了抬眼皮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语气带着点调侃：「你也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阴谋论？」
「不是乱七八糟。」我拿出一张照片，放在他面前，「网上都说，当年那个砍你们兄弟俩的疯子，杀错人了。你敢说这不是真的？」
照片上是两个少年，并排站着，笑得特别开心。
「我跟周明凯是高中同学，他不可能不认识我。」我继续说，「而且前几天，你妈接受采访的时候，喊你『阿辉』。今天我在商场门口喊你『老周』，你回头了——所以，你根本不是周明凯，你是他弟弟，周明辉。当年被杀死的，是周明凯。你顶替了他的身份，对不对？」
他拿起照片，看了半天，又看了看我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，突然笑了，「我当然认识你。警察前两天还找过我，我还给你做了不在场证明呢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