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只是微笑着接过公文包,绝口不提那漫长的等待和心口的钝痛。
替他整理西装时,一枚不属于我的耳坠,从口袋滑落。
平静地渐起,放回口袋,仿佛拾起一片秋天的落叶。
巨大的悲恸反而让我获得了某种诡异的平静,独自在家的时候,我坐在床边,开始给他写信。
“我猜,你大概早已找到了,那个能陪你走得更远的人。真好。
请不必为我感到愧疚...如果你会的话。这场病,本来就是命运所计划好的离别。
我学着煲你爱喝的汤,喷你喜欢的香水,只是想在你的记忆里,留下我最美的样子。
那枚耳坠很配她。祝你幸福。
——即将随风而去的故人。”
将信笺平整地放入保险箱,与诊断书并排,像是安排好了最后的归宿。
他回来了,我替他收好外套。
鬼使神差地探了探口袋,有些怕,最终悬着的心,还是死了。
那枚耳坠还在那里。
我也曾在说出病情和隐瞒下去之间来回挣扎,可现在,是没有任何说的必要了。
“饭菜在锅里热着,你记得吃。我有点累,先睡了。”
“对了,那天医生说怎么样。”
“...他让我好好休息,就会好起来的。”
转身时,脸上甚至能挤出一丝正常的微笑。
几乎是逃也似地躲进卧室,关上房门,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,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,才忍住那即将冲口而出的哽咽。
冰冷的检查报告和那枚闪着冷光的耳环在脑中交织,将他可能有的辩解与背叛在心里反复上演,最终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。
算了...
算了吧。
夜深了,听见他洗漱完毕,推开卧室门。
在黑暗中紧闭着双眼,假装熟睡。他站在床边良久,最终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,为我掖好被角,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躺下,而是悄声退了出去,轻轻带上了门。
呜呜...呜...
我紧握着被子,捂住自己的嘴,不让哭声爆发出来。
眼泪汹涌而出,浸湿了枕头。原来在我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时,他早已在别处寻觅温柔。那些想要依靠他的念头,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又可悲。
6
我很确信,我的心在那一刻,彻底死了。
不再追问,不再流泪,只是日复一日地沉默。身体也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,迅速枯萎。
他起初以为我还在闹脾气,甚至因为我的“冷漠”而更久地滞留在外。
直到那天回家,发现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,手边还散落着抗抑郁的药物。
他终于慌了。
抛下所有的工作,寸步不离地守着我,笨拙地熬粥、喂药,但他能得到的,不过是我空洞的眼神,和机械地吞咽。
我不再看他,好像他只是空气。
“我们...我们谈谈好吗?骂我,打我,怎样都行...别这样...”
我依旧沉默着,望着窗外凋零的树叶。
他崩溃了。
请了长假,在衣柜里翻找着住院的衣物,无意中抖落了那件许久未穿的西装外套。
那枚耳坠滚落了出来。
原来,她早就知道了。
怔怔地看着,自己因为赌气与她冷战,又借着酒劲在别人身上,肆意放纵自己那迟迟不能发泄的欲火。
错了,一切都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