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点子砸在电动车挡风板上,噼啪响得像催命符。林默夹紧外套,把最后一点温暖 裹在身上——这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还是三年前苏晴送的,现在袖口磨出了毛边,却成了他冬夜跑单唯一的念想。车筐里的鲍鱼捞饭冒着热气,备注栏里“老板加急,迟到差评”几个字刺得他眼睛疼,左手手机屏幕亮着,医院催款短信在通知栏里跳:“林先生,您母亲化疗费用已逾期3天,明日起将暂停用药。”
“再快五分钟,就能凑够这礼拜的药钱了。”林默咬着牙拧动车把,电动车在雨夜里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水痕。左腿膝盖处的旧伤又开始抽痛,是上个月为了赶单,被闯红灯的电动车撞的,当时他只敢去药店买块止痛贴,现在一沾雨,疼得像有针在骨头上扎。
铂悦府的大理石大门在雨里泛着冷光,林默停下车,先仔细擦了擦外卖盒上的水珠,又把歪掉的餐袋系带重新系好——这单配送费30块,要是洒了,不仅要自己赔128块的饭钱,还得扣绩效。他刚要往小区里跑,一辆黑色宾利突然从车库冲出来,车灯晃得他睁不开眼,他下意识往旁边躲,手里的外卖盒“啪”地摔在地上,金黄的米饭混着鲍鱼块滚在湿漉漉的地砖上,汤汁溅了他一裤腿。
“眼瞎啊?”车窗降下,赵坤叼着烟探出头,染着黄毛的脑袋歪着,语气里的不屑能飘出三里地,“知道这是宾利吗?刮花一块漆,你送十年外卖都赔不起。”
林默的心像被重物砸了一下,他蹲下去想捡餐盒,手指刚碰到塑料边,就被赵坤一脚踩住手背。“嘶——”疼得他倒抽冷气,赵坤的皮鞋底碾了碾,米粒嵌进他的指缝里。
“捡什么捡?穷鬼的东西,只配扔在泥里。”赵坤嗤笑一声,眼神扫过林默的破夹克,“我妈那仁心医院,天天都有你这种凑不出医药费的穷酸,我看啊,死了倒干净,省得占着床位浪费资源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刀,直接捅进林默的心脏。他母亲还在仁心医院躺着,昨天护士还跟他说,要是再交不上钱,连止痛针都不给打了。林默猛地抬头,眼里的血丝几乎要崩裂:“你再说一遍?”
“怎么?想打我?”赵坤推开车门走下来,一身阿玛尼西装溅上了泥点,他嫌恶地拍了拍,突然伸手推了林默一把。林默本就因为膝盖疼站不稳,被他这么一推,后脑勺“咚”地撞在车库的水泥柱上,眼前瞬间发黑,耳朵里嗡嗡响。
就在这时,一道熟悉的香水味飘过来——是苏晴最喜欢的那款玫瑰香水。林默眨了眨眼,看清来人时,浑身的血液都像冻住了:苏晴穿着他从没见过的香奈儿连衣裙,手里拎着LV的neverfull包,头发烫成了精致的大波浪,走到赵坤身边时,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,指甲上涂着亮闪闪的钻甲。
“林默,我们分手吧。”苏晴的声音很轻,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林默的耳朵,“跟着你,我永远只能挤公交、吃路边摊,你看看我同学,人家过生日收到的是项链,我呢?你只给我买过99块的口红。赵少能给我想要的生活,你能吗?”
林默躺在地上,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,混着后脑勺流出来的血,又咸又涩。他想爬起来,可左腿传来钻心的疼,像是骨头断了,他伸手去摸,摸到一片湿滑的温热——是血。他看着苏晴依偎在赵坤怀里,看着赵坤用脚尖踢他的腿,看着周围路过的保安和佣人,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,突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,连尊严都被踩在泥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