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的顶灯不知是不是线路老化,开始忽明忽灭地闪烁,把整条空旷的走廊照得光影摇曳,如同一个闪烁不定、光怪陆离的噩梦。
我的心跳也跟着那诡异的灯光节奏一起失衡,忽快忽慢。
终于,还是避无可避地走到了十二床门口。帘子垂落着,但底下的缝隙里,透出一点微弱黯淡的光,像是床头阅读灯还亮着。
里面没有任何声音,连往常那种死寂感都消失了,是一种更彻底的“空”。
我告诉自己,很好,非常好,他可能睡着了,或者根本不在里面?直接走过去,完成工作,回去睡觉。规则不能再违反了。刘倩……
就在我的身体刚刚经过帘子,鞋尖朝向下一张病床的那一刹那——
“咕噜噜——”
那个熟悉得让我头皮发麻的小陀螺,像是计算好了轨迹一样,精准地从帘子底下的缝隙里滚了出来,速度不快不慢,一路笔直地滚到我的白色护士鞋面上,轻轻一撞,停住了。
我僵在原地,低头看着那个褪色的、仿佛带着诅咒意味的木头玩具,又猛地抬头看向那道沉寂得可怕的帘子。
一种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、扭曲的好奇心彻底攫住了我。
我甚至感到一丝荒谬的愤怒。
我认命般地、几乎是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意味,弯下腰,捡起了那个第三次滚到我脚下的陀螺。
这一次,我没有立刻撩开帘子。
我拿着那只冰凉的陀螺,在帘子外站了几秒,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峙。然后,我才伸出手,猛地将帘子拉开。
男孩依旧坐在那里,姿势甚至都和前一天晚上一模一样。
他微微抬着手,掌心向上,无声地等待着他的玩具回归。
我把陀螺重重地放进他冰凉的手心,这一次,我甚至感觉到了他皮肤下那异常低的温度,冷得不像活人。转身欲走。
“医生姐姐。”
他的声音依旧很轻,却像带着某种魔力,让我瞬间定住,仿佛被无形的线拉扯住。
他抬起眼,那双过分漆黑、几乎没有反光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,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平静,而是盛满了某种深切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焦急。
他飞快地、极其隐蔽地朝走廊方向瞟了一眼,然后又紧紧盯住我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他的声音急促得像一声喘息。
一张被捏得有些发皱、边缘毛糙的小纸条,从他另一只虚握的手的指缝里迅速塞了出来,精准地掉进我因紧张而微微出汗的手心。
他的指尖划过我的皮肤,留下一条冰凉的轨迹。
做完这个动作,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,立刻缩回手,重新抱紧膝盖,将脸埋了进去,恢复了那种拒绝交流的防御姿态。
帘子在我身后无力地合拢,仿佛切断了最后一点联系。
我死死攥着那张突然出现的纸条,粗糙的纸面摩擦着汗湿的掌心,像一块烧红的炭。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、无序地撞击着,撞得我耳膜嗡嗡作响。
我没有立刻去看。而是用最快的速度,几乎是跑完了剩下的查房流程,记录板上的字迹潦草得我自己都认不出。然后,我几乎是冲进了护士值班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