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乃侯府嫡女洛宁,大婚当日被贼人掳走。 救我的,是前来剿匪的将军顾盛川。 京中传我失贞,唯有他踏着流言娶我进门。 可十年后,我竟开始察觉—— 我不会老。
第一章 雪夜孤坟,十年如一日
北境风沙卷地,枯草如刀割过石碑。 我跪在一座无名坟前,指尖拂去积雪,露出刻痕斑驳的“顾盛川”三字。十年了。准确地说,是整整一百二十年零七个月。
可我的手,依旧如当年出嫁那日般白皙柔软,没有一丝皱纹,也没有半点老态。指甲泛着健康的粉红,像初春未绽的桃瓣。若有人看见,定会惊为天人,或是斥为妖孽。
我记得那天也是下着雪。
他披甲执剑,立于城头,对我说:“宁儿,待我凯旋。” 我说不出话,只死死攥着他冰冷的铁手套,仿佛那是维系我生命的最后一根绳索。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——那一眼,成了我此后百余年梦里的光。
那一战,敌军十万破关而入,血染黄沙三十里。他率三千死士迎敌,最终马革裹尸还。副将捧着他的残甲归来时,盔缨断裂,胸甲凹陷,上面还嵌着一支断箭。
而我……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。
不是不想哭,而是身体记得太多。每一次悲恸欲绝,皮肤便微微发烫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液里沸腾;每当我彻夜难眠,清晨照镜,却发现眼下的乌青竟一夜消尽,肌肤反而更显润泽。
我开始害怕。
我烧毁了所有铜镜,砸碎了府中一切反光之物。丫鬟春杏偷偷藏了一面小镜,被我发现后吓得跪地求饶。我问她为何要留?她颤抖着说:“夫人貌美,奴婢舍不得毁。”
可这美貌,早已不是恩赐,而是诅咒。
我在边陲守了十年。十年间,我学骑马、射箭、读兵书,甚至替他批阅军务。将士们敬我如母,称我“顾夫人”,却不知他们的将军已化作尘土,而他的妻子,正一点点脱离人间的轨迹。
直到某夜,我偶然听见两名老兵私语。
“你说顾夫人……怎么十年如一日?莫非真有驻颜术?” “嘘!慎言!但你别说,我昨儿见她鬓角明明有根白发,今早梳头又黑了……邪门得很。” “该不会……是借寿续命吧?听说古时有种秘法,以夫君阳寿换妻妾青春……可顾将军早亡,岂不是……”
我猛地推门而出,两人吓得扑通跪倒。我没责罚他们,只是静静看着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——那张脸,的确太过年轻了。年轻得不合时宜,年轻得令人恐惧。
那一夜,我翻出了他生前锁在箱底的一卷残简。羊皮纸上用朱砂写着几个古字:“魂契·双生引”。
据传,此术源于上古巫族,需以至情至爱者心头血为引,结契三年以上方可施法。一旦成功,二人命运相连:一方死,另一方不死不灭,容颜永驻,寿数无终,唯余孤寂蚀心。
代价是——永世不得再爱。
否则,天地不容,魂飞魄散。
我怔怔盯着那行字,忽然笑了。原来如此。难怪那夜火盆中焚烧婚书时,我剪下一缕青丝投入烈焰,口中念的是祖母教的祈福咒,而他却低声诵了一段我从未听过的密语。
他是有意的。
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。
他宁愿我孤独万年,也不愿我随他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