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必须承认,在那一刻,我几乎要动摇了。对于一个在家族中备受冷落、被当作工具的庶子来说,她描绘的未来,太过诱人。
但我知道,这不过是另一个更华丽的牢笼。
“多谢殿下厚爱。”我垂下眼帘,掩去其中的挣扎,“草民……只想过平静的日子。”
萧昭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。
“平静?”她收回手,声音冷了下来,“进了我这昭阳殿,你还想要平静?”
她转身回到软榻上,重新拿起那本兵书,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:“孟清言,教教沈公子,在我这儿,该怎么说话。”
孟清言身体一颤,站起身,走到我面前,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。
“沈……沈公子,殿下是在给你机会,你……”
“我不需要。”我打断她的话,看着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相伴一生的女人,“孟小姐,你我之间的婚约,就此作罢。”
孟清言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。
“好,很好。”萧昭华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,“既然沈公子这么有骨气,那就先去浣衣局待着吧。什么时候想通了,什么时候再来见我。”
我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带了下去,路过孟清言身边时,我看到她眼中含着泪,嘴唇翕动,却终究没能说出任何话。
而自始至终,萧昭华都没有再看我一眼。仿佛我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,被她随手丢弃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04
浣衣局是宫里最苦最累的地方,终年潮湿,弥漫着一股皂角和汗水混合的怪味。
我一个“十指不沾阳春水”的公子哥,一进来就被分配了最重的活——清洗禁军换下来的带着血污和泥土的甲衣。
冰冷的井水刺得我骨头缝都疼,粗糙的衣料很快就将我的手磨出了血泡。
管事太监尖着嗓子在一旁监工,时不时用拂尘抽打动作慢的人。
“都给咱家快点!耽误了军爷们换防,仔细你们的皮!”
我咬着牙,将一件沉重的甲衣从木桶里捞出来,手上的伤口被盐水一激,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。
入夜,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大通铺。十几个太监挤在一个房间里,空气中充斥着各种难闻的气味。
我蜷缩在角落,听着周围的鼾声和梦话,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。
萧昭华,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,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,磨掉我的傲骨,让我彻底臣服。
我偏不。
我沈玉,就算是死,也要站着死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成了浣衣局的“重点关照对象”。最脏最累的活都是我的,饭食永远是馊的,就连睡觉,也会被人故意泼上一盆冷水。
我的身体本就不好,这么一折腾,很快就病倒了。
我发起了高烧,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,意识昏沉。恍惚间,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,萧昭华滚烫的身体,和她耳后那只浴火的凤凰。
“真是个不听话的犟骨头。”
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一丝无奈和……恼怒?
我费力地睁开眼,模糊的视线里,映出一张美艳绝伦的脸。
是萧昭华。
她换下了一身红衣,穿着素色的常服,就这么站在我的床边,皱着眉看我。周围的太监们都跪在地上,大气不敢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