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乃判官笔。”阎王的声音轰隆作响,回荡在空旷的大殿,“执此笔,掌生死簿。阳间众生,善恶功过,寿夭祸福,皆由你断。”
话音未落,又是一物浮现——一本巨大、沉重的书册。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暗色皮革,触感细腻却冰冷死寂。书页边缘微微泛黄卷曲,仿佛历经无穷岁月。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,只有一个深深的、扭曲的墨印,像是一只凝固的眼睛。
生死簿!
陈默的手,不受控制地抬起,握住了那支判官笔。
笔入手瞬间,一股庞杂冰冷的气流顺着手臂悍然冲入他的“身体”,无数细碎嘶哑的哀嚎、哭泣、诅咒、求饶声像是被硬塞进脑海,又瞬间远去。他浑身一僵,感觉自己的“存在”被彻底烙印上了某种东西,与这笔、这簿册、这座大殿产生了无法割断的联系。
“去吧。”阎王挥袖,不再看他,“偏殿已有你的案牍。今日起,你便是这幽冥司的判官。”
两名低眉顺目、面色青白的鬼差无声出现,引着浑浑噩噩的陈默走向大殿一侧。穿过一道巨大的拱门,又是一间稍小些的殿堂,依旧阴森空旷,只在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黑石案桌。
鬼差退去,留下陈默一人,对着那本厚厚的生死簿,和手中那支重若千钧的笔。
第二章 墨字断生死
石案冰冷,触之生寒。
陈默僵立良久,才慢慢接受这匪夷所思的现实。他,一个刚淹死的倒霉蛋,居然真的成了阴曹地府的判官。荒谬感褪去后,涌上的是巨大的茫然和一丝隐秘的、不敢深想的惶恐。
掌生死,断善恶……他配吗?
他的目光落在生死簿上。这本书册沉默地躺在那里,却散发着决定亿万生灵命运的沉重气息。
他颤抖着伸出手,指尖碰到封面,那皮质冰冷滑腻,竟微微搏动了一下,如同活物。他猛地缩回手,心跳(如果魂体也有心跳的话)如鼓。
深吸一口并不存在的空气,他再次伸手,用力翻开了沉重的封面。
第一页,是空白的暗黄色纸张。
但当他凝神看去时,纸面上开始浮现出字迹,先是模糊的墨点,随后迅速清晰,变成一行行工整却无情的文字。最上方是一个陌生的名字,旁边标注着生辰八字,籍贯住址。下方则是几行小字:“生平小恶十七,窃邻舍鸡犬,欺寡母,口业甚重……小善九,施乞儿残羹,雨夜收留湿猫……功过相抵,余孽未尽。阳寿终:七十二。死因:病榻缠身,咳喘而绝。”
字迹浮现完毕,便凝固不动。
陈默怔怔看着。所以,这就是一个人的一生?寥寥数语,便被定了性,盖棺论论定?
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中的判官笔。笔尖微微颤动,指向那“死因”一栏。他感到一股微弱的牵引力,仿佛笔尖渴望落下,为这既定的事实画上一个句号。
他犹豫着,笔尖虚悬。
就在此刻,那行关于死因的字迹突然模糊了一下,墨色变淡,仿佛从未存在过,只留下一片空白,等待填写。
同时,一股明悟涌入陈默意识:空白待填,意味着此人命数虽尽,但具体以何种方式走向终结,可由判官笔裁定。是安然离世,还是横遭惨祸,尽在他一笔之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