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老实?”另一个保安嗤笑一声,“早搬了。你是他儿子?”
“是。”
“别找了,房子早拆了。”保安挥挥手,“你爸妈和妹妹上周就搬走了,说是去临时安置点了,在东外环那边。”
拆了?
陈默觉得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像有根弦断了。他抓住保安的胳膊:“什么时候拆的?他们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保安甩开他的手,厉声喝道:“干什么?想闹事?拆你家是政策!你爸妈自愿搬的,签了字的!”
“自愿?”陈默的声音发颤,“我妈说过,死都不会离开老宅子……”
“少废话!”保安推了他一把,“赶紧走!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!”
陈默被推得一个趔趄,背包掉在地上。他看着警戒线后面的村子,隐约能看到熟悉的轮廓,却被高高的挡板挡住,只露出几棵光秃秃的树梢——那是老槐树的枝桠,他小时候总在上面掏鸟窝。
他捡起背包,转身往回走。脚步虚浮,像踩在棉花上。临时安置点?东外环?为什么没人告诉他?
他拿出手机,疯狂拨打家里的电话。父亲的,母亲的,妹妹的……全是关机。
一种不祥的预感像藤蔓一样缠住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。
他拦了辆路过的三轮车,花了二十块钱,让师傅拉他去东外环的临时安置点。那地方就是片荒地,搭着几十顶蓝色的救灾帐篷,风一吹,帆布哗啦啦地响。
他挨个儿帐篷找,问有没有陈老实一家。人们摇着头,眼神躲闪,像是在害怕什么。直到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太太,偷偷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帐篷:“你去问问那个穿西装的,他是拆迁办的,啥都知道。”
帐篷前,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在打电话,梳着油亮的头发,语气傲慢:“……放心,都搞定了。陈老实那老头犟得很,不给他点颜色看看,他不知道厉害……对,他那小女儿哭着求我,没用……签了,手印都按了……”
陈默的血液瞬间冲到头顶。他走过去,站在男人面前。
男人挂了电话,皱眉看他:“你谁?”
“陈老实是我爸。”陈默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我家人呢?”
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,认出了他:“哦,你是他那个在外打工的儿子啊。你爸妈和妹妹前天就搬走了,说是去你姑姑家了。”
“哪个姑姑?”陈默追问。他家根本没有姑姑。
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:“我哪知道那么多?反正人走了,房子也拆了,你找我也没用。”
“我家的老槐树呢?”陈默忽然问。
男人愣了一下,随即嗤笑:“什么破树?碍事,直接锯了烧了。”
“烧了?”
陈默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寒意。那棵老槐树,是爷爷亲手栽的,树干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,春天开得满树白花,夏天能遮住半个院子的阴凉。母亲说,那是陈家的根。
现在,根没了。
他盯着男人胸前的工作证,上面写着“拆迁办 副主任 李强”。
“我再问一遍,我家人在哪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