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灯灭了，会怎样？”他问，声音在殿内回荡成三重回声。
“灯灭，宫塌，人亡。”苏晴踏空而来，鞋尖未沾地，右手托着一盏更小、却完好无损的铜灯，“而我这盏，借你一点火，换你一次回答。”
她将小灯递到林墨面前，灯芯忽地蹿起一缕蓝焰，像一条伸舌的蛇。
“看清裂缝了吗？”
林墨低头，黑曜石地面上的倒影里，他的心脏位置出现一道漆黑裂口，一只苍白手掌从内探出，五指指甲全是倒刺，正轻轻叩击灯壁——
哒、哒、哒，与地铁黑暗里的高跟鞋同步。
他猛地后退，裂口却追着他移动，手掌骤然握拳，铜灯青火瞬间熄灭一半。
殿顶随之塌陷一块，瓦片化作黑灰，落进他衣领，冰凉得像雪。
“补火材料，是你的记忆。”苏晴抬手，指尖多了一张泛黄照片——林墨七岁时，母亲抱着他站在一座老式宫门前，母亲的脸却被烟头烫穿，只剩黑洞。
“你怎么——”
“选择权在你。”她松开手指，照片飘向裂口，被那只手掌一把抓住，掌心燃起青火，裂缝竟愈合了一指宽。
“给我火，或给我裂缝。”苏晴的声音忽然重叠，变成男女双声，男声低哑温柔，却带着诡异的亲昵，“玄霄，回家吧。”
林墨骤然睁眼，发现自己仍站在咨询室门口，手却握着那盏小铜灯，灯芯蓝焰摇曳，灯壁冰凉。苏晴坐在地毯对面，仿佛从未移动，只是脸色比刚才更白。
“刚才……”他喉咙发干。
“是灵视，也是预告。”她递来一张黑色名片，上面没有字，只有一条烫金裂缝，“带着灯，别让它灭。下一次裂缝出现，会比梦更真实。”
林墨低头，铜灯已消失，只剩他掌心里一道淡金色烫伤，形状正是殿上裂纹。
“我凭什么信你？”
苏晴微微一笑，抬手按下台灯开关。
室内瞬间漆黑，却在她瞳孔里映出两座倒悬宫殿，一青一红，青宫灯火摇曳，红宫铁锁缠绕。
“因为你已经信了。”她轻声说，指尖在他额头一点。
林墨眼前一黑，再睁眼时，人已站在废弃百货一楼，街道夜雨绵绵，出租车顶灯在远处闪烁。
他抬手，金色烫伤正渗出细小火星，像有人在裂缝里敲门。
雨幕中，手机震动。
陌生号码，新信息只有三个字：
【灯要灭。】
【第二章 引路者】
雨夜的出租车像一艘漏水的船，顶棚灯管滋啦闪动。林墨关上车门的瞬间，雨声被隔绝成遥远的潮汐，掌心的金色裂纹却跳得更凶，仿佛有细针顺着血管一路往心脏里钻。
“去哪？”司机打了个哈欠，后视镜里，他的脸被雨水拉出扭曲的油彩。
“老地方。”林墨脱口而出，连自己也是一愣——三个小时前，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地址。
司机却像收到最平常的指令，踩下油门。车顶灯再度闪烁，灯光灭掉的刹那，林墨看见后视镜里多了一张脸：绛红宫装，空白五官，嘴唇的位置被缝死，红线上下蠕动，像在嚼东西。
灯亮，一切正常。
林墨的指节泛白，掌心的裂纹悄然渗出一点蓝火星，落在裤脚，布料竟无焦痕，只剩一圈冰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