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，李小伟，一头扎进了自家马桶里。
天旋地转。
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冰冷、粘稠、无止境的下水道。无数破碎的意识和画面冲刷着我的灵魂：老板咆哮的脸、我妈烧纸时认真的表情、代码一行行闪过、黑白无常的冷笑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，噗通一声，我重重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。
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灰雾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硫磺和劣质线香混合的怪味。
我抬头，面前是一座巨大、古朴、阴森的办公桌，像是某个前朝县衙和现代银行柜台的结合体。桌后，黑无常正翘着二郎腿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划拉着。白无常站在一旁，面无表情地看着我。
“报告领导！临时工7348号！已……已归队！”我挣扎着想爬起来，魂体虚弱得像一团随时会散的烟。
黑无常眼皮都没抬，对着平板念道：“李小伟，临时工编号7348。于头七探亲假期间，违规使用‘显形摄像’功能一次，消耗‘托梦通道’时长共计73秒，折合阴德1.02年。另，对阳间亲属泄露地府‘阴债’机密，涉嫌扰乱阴阳金融秩序。认不认？”
他的语气冰冷程序化，和之前那个暴躁老哥判若两人。
“我……我那是在执行您下达的任务！是您让我治治我妈！”我急忙辩解。
“任务？”黑无常终于抬起眼，嗤笑一声，“我让你去，是让你用脑子！谁让你用地府名义进行金融诈骗了？还‘阴债’？还‘利滚利’？你小子编得挺溜啊！我们地府是正规单位！讲法制的！你知不知道你随便一句话，给我们后续的阴阳经济协调工作带来多大麻烦？”
我懵了。合着吓唬我妈那些话，全是他的即兴发挥，现在锅全甩我头上了？
“可是……是您……”
“证据呢？”白无常慢悠悠地开口，声音像冰凌摩擦，“‘幽冥通’的临时语音频道是试验功能，未经录档。你空口白牙，就想诬陷上级领导？”
我看着他俩，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冻彻魂髓。
地府的官僚主义和不讲理，比我老板狠多了。
“那……要怎么罚？”我放弃了挣扎，声音干涩。
黑无常在平板上点了几下：“念你是初犯，且事出有因。两个选择：一，扣除剩余全部阴德（约合0.98年），魂体降级为‘半透明’，负责去忘川河捞垃圾，实习期三百年。”
“二呢？”我赶紧问，去捞三百年垃圾？还不如再死一次。
“二，”黑无常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，“签了这份《地府临时工岗位责任书》，接受我们给你安排的新任务。任务成功，不但抵消处罚，还给你算正式阴德，表现优异甚至可以考虑提前投胎VIP通道。”
一份闪烁着幽光的卷轴凭空出现，飘到我面前。上面的条款密密麻麻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。
“什么任务？”我警惕地问。
“简单，”黑无常凑近，压低了声音，语气却兴奋起来，“你妈那边，只是小打小闹。你那个老板，才是真正的大鱼！”
他平板上调出我老板的资料：“张发财，男，45岁。阳间‘福报科技有限公司’CEO。生平主要‘业绩’：鼓吹996福报，内部推行高压淘汰制，间接导致过劳死员工……嗯，加上你，共计8名。利用大师风水局篡改自身气运，规避阴债。涉嫌偷税漏税，金额巨大……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