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五百万?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连带着电视里的争吵声都被她这一嗓子压下去了,“赵大河你是疯了还是傻了?那钱是咱俩从推着三轮车摆摊卖菜起,一口饭省一口汤攒下的!这些你都忘了?”
她说着就从沙发上站起身,往前迈了两步,伸出手指着赵大河的鼻子,指尖都在抖:“你说动就动?我不同意!这钱是咱后半辈子的保障,是留着防老、留着万一家里有个病有个灾的救命钱,不能给你填批发店的窟窿!你自个儿捅的篓子,自个儿想辙去,别打这笔钱的主意!”
“我自个儿想主意?”赵大河急得直跺脚,“那蔬菜批发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?是咱俩人的家底!你身上穿的这件羊绒大衣,你脖子上挂的那根金项链,这些钱哪来的?不都是从批发店里赚的?”
他越说越激动,胸口起伏得厉害,他往前凑了凑,声音里带着恳求,“现在店要垮了,你就眼睁睁看着?那些伙计跟着我这么多年,我不能让他们跟着我吃亏!你就不能松松口,先把钱拿出来救救急?”
孙梅却梗着脖子,脸涨得通红,她往后退了一步,双手往腰上一叉,“我不管那些!钱不能动就是不能动!你要是有本事,就自己去跟朋友借,别跟我在这儿哭穷!”
赵大河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心里头顿时凉了半截,比外面刮着的西北风还冷。他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可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声音。那些话在喉咙里打了个转,又咽了回去,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和憋屈。
二
孙梅脖子还梗得硬硬的,正要张嘴继续反驳赵大河,房门突然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了,紧接着,一股混杂着廉价香烟的焦糊味、劣质白酒的刺鼻味,还有点说不清的汗馊味,顺着门缝涌了进来。赵大河赶紧别过脸去,对这味道,他太熟悉了,这可是小舅子孙晓兵身上的“标配”。
果然,门帘一挑,孙晓兵裹着件半旧不新的黑色羽绒服钻了进来。羽绒服的拉链坏了,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图案的卫衣,他把帽子压得低低的,却遮不住一脑袋黄毛,乱糟糟地支棱着,几缕染得发黄的头发贴在额头上。
他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嚷嚷,声音比电视里婆媳吵架的动静还大,“姐!我跟你说个天大的好事!保证你高兴!”说着就把羽绒服往沙发上一扔,溅起茶几上几片瓜子壳。他也不管不顾,径直沙发上坐,伸手就去抓五香瓜子,捏起就往嘴里塞,“我瞅着城南那片要开发了,到处都在盖新小区,路边连个像样的洗车行都没有!我想在那儿开个店,准能赚大钱!到时候我再买辆二手宝马撑场面,来洗车的人一看咱这派头,保准都愿意来!用不了两年,我就能让你过上穿金戴银的好日子!”
孙梅脸上的怒气瞬间就像被开水浇了的雪,化得干干净净,连眼角都透出笑意。她一把抓住孙晓兵的手,“你看,我家小兵就是有出息!这脑子转得比谁都快,比你姐夫那死脑筋强多了!”她特意回头瞥了眼脸色铁青的赵大河,语气里满是炫耀,“这才叫有雄心、有志向!哪像有些人,守着个破批发店,还能让人骗了,净干些赔钱的买卖!”
孙晓兵大大咧咧地,“姐,你先借我一二百万,等我挣了大钱,就加倍还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