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孩,上面有三个姐姐。
我爸在我没出生时就死在矿下,我妈受了刺激,疯了,大小便失禁。
是我大姐,用她十四岁的肩膀,扛起了这个家。
她总说:“有姐在,会让你们吃好穿好。”
可我们都忘了,当她说这句话时,自己也还是个孩子。
我恨了她十年,嫌她管得太宽,心太狠。
直到她病倒,我才发现那个藏了半生的秘密,和那份比我生命还重的恩情。
这是一个关于愧疚、成长与和解的故事,如果你也曾忽略过最亲的人,或许会懂。
1 童年的味道,是姐姐紧捂的背包
我恨了我大姐李华整整十年。
别人都说长姐如母,可我总觉得,她更像一个冷酷的监工,管着我的吃穿玩耍。
我家的事,得从一九八六年的春天说起。
那一年,我还在妈肚子里,八个月大。
我爸,在一个小煤矿井下里挖煤,遇上瓦斯爆炸,人没上来。
我爸走后的第七天,我妈人就迷糊发疯了。
她好的时候,能做点零碎家务活。
犯病时,又哭又闹,大小便失禁,连自己亲生儿女都认不出。
家里已经没米下锅做饭了,我们姐弟一天只吃一顿饭。
断了收入,我妈无钱看病抓药。
我们面临巨大的危机:大家都会饿死的!
第一个站出来的,是我的大姐李华。
那一年,她刚十四岁,念初二。
她没哭没闹,只是默默把课本收进一个旧木箱里,锁上了她的学生时代。
她对我们三个小的说:“别怕,有姐。”
她偷偷跑去我爸生前那个煤矿,跪下求那个煤老板。
给她一口饭吃,给全家一条活路。
在我爸生前工友的再三劝说下,老板勉强答应收留她!
下井的活她干不了,就在食堂里帮忙摘菜、洗碗、扫院子。
那些挖煤的叔叔伯伯,都是我爸的工友。
食堂偶尔做一顿红烧肉,他们心疼我姐,总会有人偷偷省下自己那块,用油纸包好,趁人不注意,飞快塞进我姐那个旧帆布包里。
我姐从来舍不得吃一口。
她一下工,就用手捂着那个包,一路小跑着回家。
我二姐李玲后来跟我说,她们那时候,根本不用看包,光看我姐走路的姿势,就知道今天有没有好吃的。
要是她脚步匆匆,手捂着胸口前的包,那我们仨的嘴里就能沾到荤腥。要是她的包挎在身后,脸色阴沉,那就是要喝西北风。
一块红烧肉,我们姐弟三人,一人一小口,吃在嘴里不肯咽下去,慢慢咀嚼回味,梦里都香得咬嘴巴!
那点油腥肉香,是我童年关于“幸福”唯一确切的记忆。
可我从未想过,这滋味是用我姐十四岁的尊严和汗水换来的。
煤矿没干了两年,不符合安检要求就关了。
我姐失业了,全家又陷入困境。
她没敢在家多呆一天,打听到我爸几个工友去了县城的建筑工地,她也跑去了。
工头看她又瘦又小,直摆手。
我姐就堵在工头办公室门口,又是磕头作揖,一遍一遍地说:“叔,我力气是小,但我能干时间长。别人歇我不歇,我拿这份工钱,绝不让你亏本!”
她真是拿命在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