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当然知道。”我看着他,“王爷的权势,我一直都清楚得很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!”他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“那幅‘和合二仙’,你一个线头都不许动!明天一早,把这幅‘孤鸾图’给我修好!否则……”
“否则如何?”我打断他,“杀了我?还是杀了我全家?”
赵珩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“你以为我不敢?”
“你敢。”我点了点头,然后笑了,“但你现在不敢。太后要我绣‘和合二仙’,是为了稳固太子和将军府的联姻,也是为了给你和将军府的婚事再加一道保险。你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了我,太后第一个不放过你。赵珩,你虽然蠢,但不至于这么蠢。”
“你——”他被我气得扬起了手。
我没有躲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这一巴掌,终究没有落下来。
赵珩的手在半空中停住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“好,好得很。”他咬着牙,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,“景秀,你真是长本事了。”
他转身,大步向外走去。
走到门口,他又停住脚步,没有回头。
“别忘了,你爹娘的牌位,还在我手上。”
门被“砰”的一声甩上。
我坐在原地,很久都没有动。
胸口像被巨石压着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。
我曾经以为,只要我顺从,只要我忍耐,总有一天能换来自由。
现在我才明白,对赵珩这种人来说,退让只会被视为懦弱,忍耐只会被当成理所当然。
我慢慢地站起身,走到那幅“孤鸾图”前。
瞎了眼的鸾鸟,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悲哀。
我伸出手,轻轻抚摸着那被剪断的线头。
赵珩,你想要拆散一对姻缘。
太后,你想要促成一桩联姻。
你们都想用我的针,来实现你们的目的。
可你们谁都没有问过,我,想绣什么。
我的目光,从“孤鸾图”上移开,落在了旁边针线篮里的一团五彩丝线上。
那是我闲来无事时,自己染的线。
红得似血,绿得如玉,黄得比金,蓝得胜海。
我拿起一根金色的丝线,又拿起一根黑色的丝线。
金为阳,黑为阴。
金为龙,黑为……孽。
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图案。
一个从未有人绣过的图案。
它不促姻缘,也不拆姻缘。
它只会,让所有被它影响的人,求而不得,爱而别离,怨憎会,如坠地狱。
这幅绣品,该叫什么名字好呢?
我想了想。
就叫,“业火红莲”吧。
我拿起绣绷,将那幅“孤鸾图”拆了下来,换上了一块全新的素白锦缎。
然后,我拿起针,蘸着烛台里融化的蜡油,在锦缎上,画下了第一笔。
那是一个扭曲的,挣扎的轮廓。
就在这时,房门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。
我以为是赵珩去而复返,头也没抬地冷声道:“滚出去。”
门口的人却没动。
我皱着眉抬起头,却看到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。
是阮嫣儿。
她没有了白日的柔弱和委屈,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恶毒的、胜利者般的微笑。
“景秀姐姐,这么晚了还在忙啊?”她施施然地走进来,目光落在我刚刚画下轮廓的绣绷上,“哟,这是要绣什么好东西?不是‘孤鸾图’,也不是‘和合二仙’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