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把铜丝缠上右手食指,从指甲根绕三圈,再从虎口穿出,最后在腕骨打结。铜丝冰凉,像冬眠的蛇,每呼吸一次就收紧一次。皮肉被勒得发白,靛蓝电击斑却愈发明显,斑纹顺着血管爬向手腕,像提前画好的EMP枪管螺距。
结扣打好,他屈了屈指节,咯一声脆响,颈椎也跟着响,仿佛两段齿轮重新咬合。痛觉从指尖一路窜到肩胛,像有人把通电的针顺着骨缝捅去。鲍里索夫第一次感到主动——不是被框选,不是被移动攻击,是自己在疼里确认坐标。
柜壁内侧有字,焊锡划出的凹槽在煤油灯下反出暗银:Keep the loop。笔迹歪斜,像维修工左手写的。他用指甲顺着槽痕走了一遍,指甲缝里嵌进一点锡渣,凉意顺着指腹爬上臂弯。他不知道loop指什么,只觉得那四个字母像为下一局埋下的复活点。
合上柜门,他把铜丝尾端咬在嘴里,用牙齿拉紧,让波浪形的弧度贴紧牙釉质。铜腥味混着唾液滑进喉咙,冰冷却带电流味,像把一场微型雷暴含在舌尖。再抬头,灰熊已碾过出发点,原地只剩两条平行履带印,印痕深处嵌着碎骨与布屑,像被钉进地图的标本。
鲍里索夫把铜丝藏进袖口,抬脚跨过印痕。靴底踩碎薄冰,发出咔嚓一声轻响,像给上一局盖了注销章。他吸进一口零下三十度的空气,空气里混着矿车柴油、远方磁爆线圈残余臭氧、还有自己虎口处飘出的微焦味。所有气味混在一起,成为只属于他的进度条:0%,开始读取下一局。
Conscript reporting.
声音再次锯过耳膜,他却不再等履带。脚后撤一寸,像避开一块滚烫铁屑,然后贴着灰熊侧影的盲区,往坟场深处走。铜丝在袖中轻轻震颤,像对即将到来的磁场提前发出问候。他数着心跳,一格一格,像给自己重新编写移动脚本——这一次,S键不再只是停止,而是暂停死亡;这一次,100块的命要先学会疼,再学会活。
3 坦克垒坟场
雪下得像坏掉的CRT,一帧一帧掉亮度。鲍里索夫把围巾往上拎,遮住裂口的下巴,睫毛还是被雪粒压弯。脚下的冰碴被履带齿切成等距菱形,像没加载完的像素格。他踩着前一具“自己”的脚印走——一步、两步——想把系统提示“-$100”踩进ROM,让它别再弹窗。
蓝光箱子就在这时自己“蹦”出来。
没有“叮”,也没有金币声,像刷新报错斜插在雪丘上。霜壳裹着箱体,屏幕反光把夜空劈成两半。鲍里索夫喉咙滑动,听见心跳混着远处灰熊的怠速。他扑过去,手套在冰面擦出碎玻璃响,指节刚愈合的裂口又撕开,血珠滚进袖口,瞬间冻成红褐色冰珠。
箱盖掀开——金星炸开,像有人往他瞳孔里塞闪光弹。头盔“当”一声弹起锈斑,【伤害+50%】悬在雪雾中。鲍里索夫咧嘴笑,嘴角冻痂被撕开,血腥味灌进喉咙,他却尝到诡异的甜:升级比复活更像活着。
箱内壁凝着一圈白霜,霜下透出半截条码:Y00-β。他顺手抠下贴纸,反手粘在枪托内侧——黏合剂遇冷卷成半筒,像给枪办了个暗号。下一秒,箱底红光震动。疯狂伊文的尸体卡在箱与履带之间,胸口计时器剩07秒。雪落在红灯上化汽,像给死者点的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