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嫣决定,就买这些农作物了。
但毕竟囊中羞涩,买哪些,买多少,她还需要再考虑一下。
买完之后,还得为它们寻一个由头,光明正大地种植。
而且想要推行这些作物的种植,单靠她一人,哪怕整个傅家都忙成陀螺,可能都种不满京城。
唉。
看傅嫣纠结,碎玉也跟着叹气。
不管了,朝中有人好办事。
傅嫣从榻上起来,换了一身衣服匆匆朝桃李苑而去。
追出来的杜嬷嬷也被她赶回,只说若过了亥正她还未回来便锁门熄灯。
她则抱着碎玉继续走。
娘,我来了!
……
“娘,我来了!”
谢苏媛听到这一声呼唤时,疑心是否是自己太过思量女儿以至幻听了。
她正翻看着各府送来的请帖,嫣嫣归家两日,京中消息灵通的人家不在少数,送来的请帖高高堆成一座小山。
旁的帖子一概拒掉,她只应下了两位好友的邀约。
正好,带嫣嫣去认一认亲。
她这么想着。
刚还遥远的声音渐近,刚还存在于幻想的人儿出现在眼前,怀中仍抱着那只黑白团子。
“娘,怎么不理我?莫不是一会没见,认不出我了?”傅嫣笑嘻嘻地往她跟前凑。
谢苏媛忙把面前的请帖全都推开:“哪有?这不是正在处理事情吗,忙着呢。”
“嫣嫣,娘带你去见两位姨母认认亲可好?我这两位好友可惦记你了,听闻你归家,写了帖子邀约我们过府一聚。”
傅嫣当然不会拒绝,娘这两位好友素来待她极好,得了点好东西都会给娘送一份来。
眼下不过是去赴个邀约罢了:“都听娘的。”
谢苏媛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:“怎么现在过来了?有什么要紧事,让下人过来一趟就是了,你身子弱,跑这一趟别染了风寒。”
又见她连个下人都没带:“你呀你,一点都不怕自己出事的。”
“哎呀,在府里呢,臻珑居和桃李苑隔得也不远,我有事要娘帮忙嘛。”
她一撒娇,谢苏媛哪还舍得怪罪。
不过:“那也不值得你巴巴儿来,有什么事明天说。”
傅嫣双手在胸前合十:“娘,求您了,就答应我吧,我有一些东西想要让太后看看,您和太后有往来,帮我和太后说一嘴就好。”
谢苏媛心里骤然酸涩,那么晚过来就为了给太后送东西,还没进宫就想着讨好未来婆婆了。
于是道:“不可,我都说了与太后只是一些书信往来,其实我也和太后不熟。贸然给她送东西,万一触怒天颜,岂不是连累了家里。”
“嫣嫣,不如你把东西交予我,回头我让你爹送进宫给皇上看过再转交给太后?”
对哦,还有个皇上,傅嫣一拍脑袋,太后还政之时,她还在江陵,回来之后都忘了这么一回事,只一心以为还是太后理政,这才想着要把东西给太后。
既然能给盛惠帝,那自然更好,毕竟太后当朝之时朝中也非人人信服,盛惠帝总归更名正言顺。
恰好小厨房也落成了,明日她做糕点之时,顺便做个糖葫芦,一起送进宫!
傅嫣打定了主意,便拒绝了:“不用了,我想了想,粗鄙之物,还是不惊动太后了。”
不成想她主意变得那么快,谢苏媛一愣,就见她抱起碎玉。
“娘,时辰不早了,没什么事,那我就先回去了,您也早点休息。”傅嫣说完就打算走。
谢苏媛结束愣怔,连忙拉住她:“那么晚了,还折腾什么,到娘这睡吧。”
“啊?那爹怎么办?”傅嫣被她拉住,动弹不得,只能坐回到凳子上。
差点忘了,她娘,堂堂威武将军之女,看似柔弱,可是有一把子力气在的。
“你爹这两天有事,你没见他现下都不在?嫣嫣定然是不忍心让娘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的吧。”谢苏媛让嬷嬷去卧房换上新的被褥,自己动手给傅嫣拆着头发。
好吧,话说到这个份上,她拒绝不了。
碎玉暗暗纠正:“嫣嫣,其实夏天昼长夜短,不算是漫漫长夜了。”
嘿,这还有个较真的。
傅嫣噗嗤一笑:“那小玉可要陪我度过这短夜?唉,出来太急,都忘了看看你的新窝长什么模样,早知就带过来了,眼下只能麻烦嬷嬷给你找些旧衣服将就一晚上。”
碎玉急得团团转,对哦,这副模样嫣嫣娘亲应该不会让它上床,但它,真的很干净!绝对没有沾上一点脏东西。
等谢苏媛拆完头发,傅嫣刚转过头来,黑白糯米团子下地,扯着谢苏媛的裤脚,就要往屏风后浴桶去。
谢苏媛疑惑了,这小兽还知道主动要求洗澡?连浴桶在哪也知道?
不过她还是很快把它抱起,唤来身边大丫头:“露珠,露酥,去打盆水来,不要太热。”
她取了锦帕,浸过水扭干,给黑白小兽仔细擦拭,尤其是四肢。
这般仔细洗过,碎玉以为自己应当是能上床了,不曾想…
谢苏媛将它安置到了外间的碧纱橱里,还极为贴心地搬过了一个小冰鉴。
对上傅嫣爱莫能助的眼神,碎玉默默躺倒,事已至此,先睡觉吧。
和碎玉一样上不了床的还有傅衡远,夫人今晚吃羊肉汤吃得兴起,想吃西街的锅盔了,他便主动请缨去买。
没想到,买回来的锅盔尚还热气腾腾,对他关上的房门也是如此冰冷。
痛,太痛了!
对上嬷嬷同情的眼神,还有那句“夫人说侯爷工作繁忙,近几日都睡在书房”,傅衡远默默转身进了书房。
算了,起码他还有锅盔,娘子不消受,他来代劳。
嘿嘿,还有买的一只羊腿,虽然傅嫣说他肝火过盛,需要清淡饮食。
但是,这羊腿是如此肥美,他等锅盔的间隙,擦了三回口水,终究是抵御不了此等诱惑,让店家装了一整只腿。
就吃这一回!他这样告诉自己。
如今自袖里取出这一只羊腿,浓郁香气扑鼻而来,酥脆外皮被咬开,内里多汁的羊肉也迫不及待在嘴里绽放,香料的存在霸道地抹去了所有腥膻味,只留下羊肉的鲜美。
“小美腿,让爷来好好宠爱你,嘿嘿,真他x带劲…”炭火炙烤的热度犹在,他被烫到也舍不得停下。
一口锅盔一口羊腿,直到吃完,傅衡远都舍不得开窗,他去换了身衣服,在残留的美味气息中入睡,梦中还追着他的美味羊腿。
隐没于黑夜的痛苦与美味傅嫣一概不知,她与谢苏媛说了些小话,还听了些守夜嬷嬷讲的笑话,便沉沉睡去了。
一夜无梦。
第二天早上,傅嫣醒时,天方蒙蒙亮,她小心避过谢苏媛下床,准备开始今天的晨练。
却不知她出去时,谢苏媛缓缓起身看她出去的身影一眼,复躺下闭上眼。
挺好的,这个年纪习武来不及了,强身健体还是不成问题的。
再睁眼已经是辰时。
唉,本还想着再醒来去指点一下嫣嫣,眼下居然睡到这会了,真是堕落了。
谢苏媛检讨着自己,起来换衣服。
“咳咳…咳咳咳…”傅衡远满脸困倦地走进来,早知就不吃了,梦里追着羊腿跑了一宿,起来还一直咳嗽。
谢苏媛看他一眼,脸色怪异:“昨晚没睡好?”
不应该啊,书房里有榻,有枕头有被子的。
傅嫣进来时就见自家爹好不容易停止咳嗽,正打着哈欠,鼻下缓缓流出一道鲜红。
流鼻血了!
她连忙过来让他坐下,将头略前倾,擦干净血迹后,再伸出手指在鼻翼两侧轻轻按压着。
傅嫣忽然发问:“爹,烤羊腿好吃吗?”
傅衡远今早起来就给书房开窗通风,又唤了小厮进来,特地吩咐要把昨晚吃剩的骨头丢到院外。谢苏媛身边几位嬷嬷都没察觉,本以为无事,却不想傅嫣居然知道了。
他瞪大了眼睛,震惊地看着她。
“我晨练跑到第三圈的时候,实方出来丢骨头,虚圆喊他扔远点,我还说怎么跑着跑着闻到香味呢,原来是爹昨晚吃的。”
实方虚圆,正是傅衡远身边伺候的小厮。
谢苏媛在他身边落座,猛地往他脸上冒出的痘上戳了一下。
“疼疼疼疼疼!”傅衡远眼泪都要出来了。
傅嫣扁了扁嘴:“该!我都说了爹不能吃羊肉,清淡饮食怎么清淡到书房里吃烤羊腿了?”
谢苏媛也狠狠瞪他两眼:“这么喜欢在书房偷吃,这个月你都到书房里睡吧。”
傅衡远那个后悔啊。
但接下来,直到鼻血止住,出门去荣安堂用膳,妻女二人有说有笑,就是丝毫不搭理他。
今早一人一碗阳春面,小辈们碗里多一个蛋,傅嫣碗里有两个。
她分了一个给谢苏媛:“娘,我吃不下两个蛋。”
哪是真吃不下,吃饭都能吃三碗。
谢苏媛接到了许沫羡慕的眼神:“大家都吃啊,趁热吃。”
许沫是真的羡慕,没想到身侧的傅长清也给她夹过来半个蛋:“娘,儿子也分你半个。”
她声音柔得滴水:“好,长清上回说的孤本是哪个,娘回头让崔嬷嬷支银两给你,你自己去买吧。”
傅长清勾唇一笑:“好。”
再看一旁另一个傻儿子,有样学样就要把蛋夹给自己。
没记错的话,面一上桌,这小子就咬了一口蛋。
许沫连忙制止:“诶,长靖,娘也吃不下那么多,半个蛋就够了。”
傅长靖嘀咕两声,还是埋头专心吃自己的面了。
傅和冷哼一声:“得了得了,明天一人一个蛋,别传出去还让人以为我们家吃不起鸡蛋呢,几个蛋分来分去的。”
傅嫣点头:“好啊。不过祖父,不是我不想给你夹鸡蛋,只是吃鸡蛋对你不好,晚点我给你做些其他东西吃,好不好?”
傅和眉开眼笑,给他做,只给他做,都听听,嫣嫣最爱的还是他这个祖父。
不过他还是很大方的:“嗯,不过可以多做些,分给你祖母他们尝尝。”
姜蕴仪无奈看他一眼,被哄成啥了。
吃过早膳,姜蕴仪让人备了凉茶端给傅衡远。
傅嫣正打算主动跟爹说,带农作物进宫见皇上之事。
管家徐叔进门来了:“太后身边的兰茵姑姑来了,现下在凌华堂中厅等候。”
谢苏媛问道:“可有说是何事?”
“说是太后召见小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