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最后的草莓
11 岁的画里，藏着他最后的求救
下午四点半的阳光斜斜照进客厅，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像撒了一把碎金子。我刚把刚买的奶油草莓洗好，一颗颗码在白瓷盘里 —— 草莓是乐乐指定要的，昨天放学他就趴在我耳边说 “妈妈，明天给我买草莓好不好？要最红的那种，像小太阳一样”。他总爱把喜欢的东西比作 “小太阳”，书包上的奥特曼贴纸、作业本上的小红花，连我给他织的围巾，他都说是 “裹着小太阳的温暖”。
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动起来，屏幕上跳动的 “小区物业” 四个字像块石头砸进心里，莫名发慌。接起电话，物业前台小张的声音急得发颤，像被风吹得变了调：“李女士，您家乐乐…… 您快来 2 号楼后面的绿化带，出事了！消防员都来了，您抓紧点，越快越好！”
“乐乐怎么了？他不是去找同班的小宇玩了吗？” 我的声音瞬间发紧，手里的草莓盘 “啪” 地摔在地上。红色的果肉滚了一地，沾着白色的奶油，像绽开的血花，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。有颗草莓滚到沙发底下，我伸手去够，指尖却碰到了乐乐早上落下的橡皮 —— 是奥特曼造型的，他昨天还跟我说 “这是赛罗奥特曼，能保护我”。
我想起乐乐出门前的样子：他背着蓝色的奥特曼书包，校服领口的扣子没扣好，露出里面印着小恐龙的秋衣。我伸手帮他扣扣子时，他还笑着躲：“妈妈，我都五年级了，不用你帮我扣扣子啦！我是小男子汉，能自己来！” 临走前他还抓了颗草莓塞进嘴里，嘴角沾着奶油，含糊不清地说 “妈妈，我晚上要吃你做的糖醋排骨，多加糖，要甜一点”，我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：“好，等你回来就给你做，保证甜到你心坎里。”
现在想来，那竟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我穿着拖鞋就往外跑，没顾上换鞋，脚后跟在瓷砖上磕得生疼也没在意 —— 左脚的拖鞋跑掉了，我也没回头捡，光着脚踩在冰凉的楼道里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快点，再快点，乐乐一定在等我。楼道里的声控灯被我的脚步声惊醒，一层一层亮起来，又暗下去，像我跳得快要炸开的心脏。跑过 3 楼时，邻居张阿姨正开门倒垃圾，看见我慌慌张张的样子，急忙问 “李妹子，咋了？鞋都没穿”，我只喊了句 “乐乐出事了”，就跌跌撞撞冲下了楼。
小区里的路平时走惯了，此刻却觉得格外长。2 号楼后面围了好多人，蓝色的警戒线拉得老高，像道冰冷的墙。几个穿橙色制服的消防员正蹲在地上，手里拿着银色的扩张器，围着一个井口忙碌。我拨开人群冲过去，听见一个消防员对同事说 “井口直径才 50 厘米，孩子卡在中间，已经没呼吸了，得先扩井口才能把人弄上来，动作要轻，别碰伤孩子”。
“让我进去！那是我儿子！你们让我进去！” 我疯了一样想扯断警戒线，手腕被保安攥得生疼，留下几道红印。布帘被风掀开一角，我看见乐乐的蓝色外套挂在井沿上，衣角还在晃 —— 那是他上周过生日我刚给他买的，领口内侧用红色的线绣着他的名字 “乐乐”，是我亲手绣的，绣到半夜才完工；袖口还有他昨天不小心蹭的墨水印，他还跟我说 “妈妈，等周末你帮我洗干净，下周要穿去参加升旗仪式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