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天的兴奋探索,敲遍每一寸墙壁,研究每一个角落,甚至幻想这是某种电视真人秀的噱头。第二天的焦躁猜疑,开始互相试探,言语间带上火药味,对食物和水的分配变得敏感。第三天的……彻底绝望和在绝望催生下爆发出的赤裸裸的恶意。然后,李哲死了。
“我们会……死在这里,对不对?像他一样……”阿雅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,颤抖得厉害,检测仪的光在她手里乱晃,像一只受惊的萤火虫。
那团黑影猛地动了一下,喉咙里发出一种被掐住脖子般的、嗬嗬的漏气声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剩下更剧烈的抖动。
时间变成了有齿锯的钝刀,缓慢而执拗地切割着所剩无几的理智和希望。检测仪上那点幽绿的数字,每一次跳动都像直接踩在心脏上。百分之一十六。百分之一十五。
绝对的寂静里,任何细微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。
忽然,一种新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加入了这死亡协奏曲。
呲啦……呲啦……
非常细微,却尖锐得刺耳。像是指甲,或者什么更坚硬的东西,正在非常用力、非常缓慢地,刮过粗糙的金属内壁。
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,猛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——那片靠近角落的、比别处更浓稠的黑暗。阿雅也听到了,她惊恐地倒抽一口冷气,那声音在死寂中清晰得可怕,检测仪的光斑随之剧烈摇晃着移过去。
光线颤抖的边缘,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。是那个凶手。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挪到了那里,背对着我们,右手的食指,正用一种近乎自残的、令人牙酸的力度,在墙上刻划着。指甲劈裂、翻起的声音轻微却持续地刺激着早已绷紧到极致的鼓膜。
他在写什么?临终的忏悔?凶手的名字?还是……他自己的名字?
他写得极其缓慢,每一笔都仿佛耗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,伴随着沉重黏腻、拉风箱般的痛苦喘息。
微弱的、摇曳的绿光下,扭曲的笔画逐渐显现。
——“凶”。
呲啦…… ——“手”。
呲啦……轻微的、湿漉漉的滴落声。是血吗? ——“是”。
第三个字最后一笔艰难地落下,那根早已血肉模糊、恐怕可见白骨的手指停顿了一下,然后,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支撑,沿着冰冷的墙壁,软泥般无声地滑落、瘫软,最终彻底静止了。
墙上,那未完成的、狰狞的判决书,“凶手是”三个字,像一个恶毒而巨大的问号,被死死钉在黑暗中,散发着绝望的气息。
百分之一十二。
死寂。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、都要恐怖的死寂。连那拉风箱般的喘息都消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