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血糖晕倒的女儿,和一个有点发烧的儿子。在妈妈的天平上,孰轻孰重,一目了然。
二十块钱,就是我全部的价值。
9
从那天起,我拼了命地学习,不是为了他们,而是为了我自己。我要考出去,考得远远的,去一个他们够不着的地方,呼吸一口自由的空气。
高考成绩出来,我超常发挥,考上了上海的一所重点大学。
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,以为他们至少会为我高兴一下。
我爸只是“嗯”了一声,继续看他的电视。我妈接过通知书,翻来覆去地看,最后关注点落在了学费上。
“一年一万二?这么贵?”她咂了咂嘴,“你这四年下来,得多少钱?”
我没说话。
她又说:“女孩子家,读那么多书干嘛?差不多就行了。你弟明年也高考了,他要是也考出去,家里哪负担得起两个?”
那一刻,我终于明白了。
在他们的规划里,我的未来,是可以被随时牺牲掉的成本。而弟弟的未来,才是需要不计代价去投资的资产。
“学费和生活费,我自己想办法。”我看着她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申请了助学贷款,以后我会去做家教,我不会花家里的钱。”
我妈愣了一下,随即像是被冒犯了一样,拔高了声音:“你这是什么话?说得好像我们亏待了你一样!我们供你吃供你穿,你现在翅膀硬了,要跟家里划清界限了是吧?”
一场争吵,毫无意外地爆发了。
最后,是我爸不耐烦地吼了一句“都少说两句”,才终止了这场闹剧。
那天晚上,我一个人在房间里,把录取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。那张薄薄的纸,是我的诺亚方舟,是我逃离这个窒息的牢笼的,唯一希望。
10
大学四年,我活成了一支沉默而坚韧的军队。
我申请了最高额度的助学贷款,包揽了所有的学费和住宿费。然后,我像一台永动机一样,开始疯狂地做兼职。
发传单,当服务员,做家教,在图书馆做管理员……只要是能挣钱的活,我几乎都干过。
最忙的时候,我一天要打三份工。清晨在食堂吃一个两块钱的馒头,中午在便利店用打工换来的积分吃一个快过期的饭团,晚上回到宿舍,累得连澡都不想洗。
但我从没跟家里叫过一次苦,也从没要过一分钱。
每个月,我还会雷打不动地给我妈转五百块钱。不多,但那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。我告诉自己,这不是孝顺,这是交易。我用这五百块,买他们闭嘴,买他们不要来打扰我生活的权利。
吴亚琴每次收到钱,都会回我一句:“知道了。”
没有关心,没有问候,仿佛这是一笔理所当然的账单。
11
大二那年暑假,我没回家,找了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,包吃包住。
有一天晚上,我正在后厨刷盘子,接到了吴亚琴的电话。
“望舒,你这个月生活费怎么还没打过来?”她的语气,理直气壮。
我愣住了,油腻的泡沫沾了我一手。“妈,我已经放暑假了,那五百块是我的生活费,不是给家里的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?你在外面打工,肯定也挣钱了。家里最近手头紧,你弟想换个新手机,你先打一千块钱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