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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张伟!你快回来吧!你爸——你爸他不行了!”
电话那头,邻居王婶儿的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,背景音里还夹杂着我妈鬼哭狼嚎的动静。
我正嗦着最后一根螺蛳粉,闻言差点没把粉从鼻孔里喷出来。
“啥玩意儿?王婶儿你慢点说,我爸咋了?早上出门还好好的,搁楼下跟李大爷下棋,还悔了三步棋呢,怎么就不行了?”
“哎呀!你爸他从轮椅上摔下来,瘫了!你妈一看,急得失心疯,现在见谁都咬,跟个疯狗似的!你快回来啊!”
我捏着手机,愣了三秒。
轮椅?我爸啥时候坐上轮椅了?
失心疯?我妈那张嘴,骂遍小区无敌手,还需要咬人?
“行,王婶儿,你先帮我看着点,别让我妈真把人咬了,我马上回来!”
挂了电话,我三口两口把粉汤喝完,打了个出租就往家里赶。
心里那叫一个七上八下。不是担心,是纳闷。这演的是哪一出?家庭伦理剧之《老来疯》?
一脚踹开家门,好家伙,客厅里跟遭了贼似的。我妈李秀兰披头散发,坐在地上,怀里抱着个枕头,嘴里念念有词:“我的儿啊……我的宝啊……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……”
我嘴角一抽:“妈,我这不好端端站着呢吗?”
我妈抬起头,眼神那叫一个空洞,那叫一个茫然,盯着我看了半天,突然咧嘴一笑,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下来了:“嘿嘿……吃糖……给宝宝吃糖……”
我:“……”
淦!这演技,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。
再看我爸张国富,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,双眼紧闭,面如金纸,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,我真以为他已经准备好等着我随份子了。
王婶儿凑过来,一脸同情地拍拍我的肩膀:“小伟啊,你看这事儿闹的……你爸刚才还好好的,突然就喊腿麻,然后就动不了了。你妈一急,就成这样了……唉,你可得撑住啊。”
我点点头,走到沙发边,蹲下来,仔細端详着我爸。
“爸?爸你听得见吗?我是你鹅子啊!”
我爸眼皮子动了动,嘴唇哆嗦着,半天挤出几个字:“儿……儿啊……爸……爸的腿……没知觉了……”
说得那叫一个气若游丝,声情并茂。
我心里“哦豁”一声,乐了。
没知觉了?那你脚边那双崭新锃亮,摆得整整齐齐的皮鞋是怎么回事?一个刚刚突然瘫痪的人,还有闲心把鞋脱下来放好?生怕给我这当儿子的添麻烦?
我再看我妈。
抱着枕头哭得死去活来,可那眼神,总是不自觉地往我这边瞟。见我看她,又赶紧低下头,哭声更大了,还用头去撞枕头,撞得“噗噗”响。
枕头能撞出内伤来?
我算是看明白了。
这俩活宝,是合起伙来给我上强度呢!嫌我在外边一个月一万块钱的工资太少,不够他们去跳广场舞的时候跟人炫耀,这是想把我绑在家里,彻底断了我的念想,让我老老实实当个“孝子”,伺候他们养老呗?
嘿,有意思。
我深吸一口气,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,眼泪说来就来。
“爸!妈!你们怎么就成这样了啊!天杀的啊!这日子还怎么过啊!”
我这一嗓子,直接把我妈的干嚎给压下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