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开了十四个小时,到站时天还没亮。陈景明在站台买了个烤红薯,揣在怀里,一路跑到青莲的出版社。青莲看到他时,眼睛一下子就红了,拉着他的手往楼梯间跑 —— 她怕同事看到,更怕母亲知道。
楼梯间里没有灯,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。陈景明把阿胶和烤红薯递给她,声音发哑:“阿胶你记得每天吃,烤红薯还是热的,快吃。” 青莲咬着红薯,甜香里带着点烫,眼泪却止不住地掉:“你怎么穿这么少?手都冻裂了。” 她从包里掏出件毛衣,是她织了三个月的,“我照着你上次穿的尺寸织的,你试试合不合身。”
陈景明穿上毛衣,正好合身。他抱着青莲,在黑暗里哭了 —— 他想跟她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,想带她去吃北京的糖葫芦,想在她画木棉时,站在旁边帮她递颜料。可现在,他们只能在楼梯间里,像偷糖的孩子,珍惜这短暂的相聚。
从那以后,陈景明每隔两个月就去一次北京。每次都是硬座,有时候买不到坐票,就站十四个小时;有时候遇到查票的,就躲在厕所旁边;有时候钱不够,就少吃几顿饭,也要给青莲买她爱吃的糖葫芦。青莲总说 “别来了,太辛苦”,可陈景明每次都笑着说 “不辛苦,能见到你就好”。
又过了两年的冬天,陈景明去北京时,正好赶上青莲的生日。他在胡同口的蛋糕店买了个小蛋糕,上面插着两根蜡烛 —— 他说 “一根代表我,一根代表你,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吹蜡烛”。他们在出版社的仓库里吃蛋糕,没有灯,就用手机照着。青莲把蛋糕上的奶油抹在陈景明的脸上,笑着说 “你好像小花猫”,陈景明也把奶油抹在她脸上,两个人在黑暗里笑得像个孩子。
那天晚上,陈景明要走的时候,青莲把他送到公交站。她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,里面是枚银戒指,是她用第一个月的工资买的:“景明,这个你戴着,就当是我陪着你。” 陈景明把戒指戴在手上,紧紧攥着青莲的手:“青莲,再等我几年,我一定让你妈接受我,我们一定能在一起。”
公交来了,陈景明上车时,回头看了一眼青莲 —— 她站在路灯下,穿着他送的棉袄,手里还拿着他没吃完的蛋糕,眼泪在眼睛里打转。他心里发誓,一定要快点给她一个家,再也不让她受委屈。可他没想到,命运会在两年后,给他们泼了一盆更冷的水。
4 私奔的车票,放手的成全
再后来的一个夏天,陈景明的父亲突然中风,瘫在了床上。陈建国躺在医院里,拉着陈景明的手,眼泪掉在枕头上:“儿子,爸对不起你,也对不起赵家。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,就求你一件事 —— 找个好姑娘结婚,给陈家留个后,别再跟青莲来往了,不然我死不瞑目。”
陈景明看着父亲苍白的脸,心里像被刀绞。他知道父亲的脾气,这辈子要强,从来没低过头,现在却为了他的婚事下跪 —— 那天他在医院走廊里坐了一夜,烟头扔了一地。他想跟青莲私奔,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,可一想到父亲瘫痪在床,没人照顾,他又狠不下心。
他买了张去北京的车票,还是硬座。火车上,他反复看着手里的车票 —— 终点是深圳,是他早就查好的,那里有很多工厂,他们可以找份工作,重新开始。他想好了,见到青莲就跟她说 “我们私奔吧,我养你”,可真见到她时,话到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