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浸月背对着他,站在梳妆台前,慢条斯理地卸着耳朵上的珍珠耳钉。镜子里映出她模糊的侧脸,妆容精致,但眼神似乎有些飘忽。
“累了吧?”冷砚开口,声音带着点酒后的沙哑,他朝她走过去,手自然地搭上她穿着红色敬酒礼服的肩膀。丝滑的布料下,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瞬间僵硬。
江浸月猛地转过身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。她脸上挤出一个笑容,但那笑容很浅,只停留在嘴角,眼睛里却是一片慌乱,甚至……是恐惧?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,后背抵住了冰凉的梳妆台边缘。
“冷砚……我……”她声音发紧,双手无意识地绞着礼服的裙摆,“我……今天太累了,头也有点晕,酒喝多了……浑身都不舒服。”她语速很快,眼神躲闪着,不敢看他。
冷砚的手还悬在半空,他看着她,眉头慢慢皱了起来:“累了就早点休息。”他语气平静,但眼神里的温度降了下去。他收回手,开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。
“我……我去洗个澡!”江浸月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,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浴室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,紧接着是清晰的落锁声。
冷砚解扣子的手停住了。他看着那扇紧闭的、磨砂玻璃门里透出的模糊人影,听着里面哗啦啦骤然响起的水声,眼神彻底冷了下来。累?头晕?不舒服?婚礼上她穿梭在宾客间,敬酒、谈笑,神采奕奕,可没看出半点不适。这借口,拙劣得可笑。
他烦躁地扯开所有衬衫扣子,露出结实的胸膛,走到窗边,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。城市的霓虹灯光瞬间涌了进来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他点燃一支烟,深深吸了一口,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,却压不住心头那股骤然升起的、冰冷的怒意和……被愚弄的感觉。
三十万彩礼。三个月闪婚。换来新婚之夜的一把锁?
浴室的水声持续了很久,久到冷砚脚边已经积了好几个烟头。门终于开了。江浸月穿着严严实实的棉质长袖长裤睡衣,头发湿漉漉地披散着,脸上洗去了所有妆容,显得有些苍白。她低着头,像只受惊的兔子,飞快地瞄了一眼站在窗边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冷砚,然后迅速走到床边,掀开被子一角,把自己整个儿裹了进去,连头都蒙上了大半,只露出一点凌乱的发顶。
她蜷缩在巨大的双人床的另一侧边缘,背对着他,身体绷得紧紧的,像一张拉满的弓。
冷砚掐灭了最后一支烟,走到床边。他没有立刻躺下,只是站在那里,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那个裹得密不透风的“蚕蛹”。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。
“江浸月,”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,冰冷,没有一丝新婚的暖意,“你什么意思?”
被子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过了好几秒,江浸月闷闷的、带着哭腔的声音才从被子里传出来,细若蚊蚋:“冷砚……对不起……我……我害怕……真的害怕……给我点时间……求你了……”
害怕?
冷砚盯着那团被子,眼神锐利得像刀子,仿佛要穿透那层布料,看清里面的人到底在演哪一出。他想起相亲时她温顺的笑容,想起她父母谈论彩礼时精明的眼神,想起领证时她依偎的甜蜜,再看着眼前这瑟瑟发抖、拒人千里的新婚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