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脚步没停。
扔了?
这么好的台阶,我怎么舍得扔。
我还要踩着它,站到比你们都高的地方去呢。
3
出了后厨的小门,是一条窄窄的夹道。
夹道尽头,就是侯府的后山。
这里平时除了砍柴的下人,很少有人来。
山不高,长满了各种杂草和树木。
已经是傍晚了,夕阳的光从树叶缝里洒下来,金黄金黄的。
空气里有泥土和植物的味道。
我深吸一口气,感觉胸口那股被鱼腥味堵住的气,顺畅了不少。
我提着篮子,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小路。
这条路是我自己踩出来的。
我娘说,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。
这后山,就是我的宝库。
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,我停在一个小小的水潭边。
水潭很浅,清澈见底。
水边长着一片半人高的植物。
叶子是细长的,杆子是青绿色的,闻起来有一股特别清冽的香气。
有点像薄荷,但比薄荷更冲,更霸道。
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——青杆香。
这东西,只有在活水边上,背阴的地方才长。
南边老家那边多,但在这北方,却很少见。
我也是偶然才发现这儿有这么一小片。
我娘说,青杆香去腥提鲜是天下第一。
再腥的河鱼,只要用它的汁液腌过,就能脱胎换骨。
而且,它还能让鱼肉变得更紧实,更有嚼劲。
这方子,是咱们家的不传之秘。
我蹲下身,掐了一大把青杆香。
只掐最嫩的顶端。
很快,篮子里就铺了厚厚的一层。
绿油油的,香气扑鼻。
我没有立刻回去。
我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,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。
打开来,是一个已经冷掉的杂粮馒头。
这是我中午省下来的。
我小口小口地啃着。
眼睛看着水潭里自己的倒影。
一个瘦瘦的,脸色有点发黄的小丫头。
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。
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。
怪不得她们都瞧不起我。
在这个地方,没背景,没靠山,长得也不出挑,被人踩一脚,连个响都听不见。
我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。
拍了拍手上的碎屑。
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,也跟着被我咽下去了。
瞧不起我?没关系。
很快,你们就会知道,这个厨房里,到底谁说了算。
靠的不是家世背景,不是阿谀奉承。
是手里的菜刀,和锅里的真功夫。
我站起身,提着篮子,原路返回。
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。
天边是深蓝色的。
厨房那边,灯火通明。
我知道,一屋子的人,都在等着我回去,看我怎么收场。
我笑了。
好戏,才刚刚开始。
4
我回到厨房的时候,里面正热火朝天。
晚宴的菜已经开始陆续往外送了。
切菜声,炒菜声,碗碟碰撞声,响成一片。
没人注意我。
或者说,他们假装没注意我。
我径直走到我的灶台前。
把篮子放下。
那股青杆香的清冽味道,立刻在油腻的空气中,划出了一道口子。
离我最近的一个烧火的小厮,叫石头。
他吸了吸鼻子,好奇地探过头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