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中时我被废掉双手,在臭水沟里与恶魔做了交易。
她赐我重生,代价是未来取走我的双手。
十年后我名扬天下,复仇所有仇人。
今夜她如约而至,我却收到一枚钻戒。
“周晚意,我用契约换你余生,”她单膝跪地,“但选择权在你。”
我这才发现,那份恶魔契约的末尾,有一行我从未注意的小字。
“若双方同意,可更改契约。”
......
雨水混着河沟的腥臭,灌进我的口鼻。那一夜,我的手指被一根根踩断,碎骨声在污水流淌的暗巷里,清脆得可笑。他们扔我下水时,那个嫉妒我的对手就站在岸上,裙摆洁白,一尘不染。
意识模糊时,我嗅到了一缕冷香,像雪后松针,突兀地刺破这腐臭天地。
然后,我看见了沈亦白,那个恶魔。
她站在污秽边缘,黑风衣长及脚踝,水面微光映出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,和额角一对小巧、却毋庸置疑的黑色弯角。不是神话里张牙舞爪的模样,反而精致,甚至带着点初生的笨拙。
“我能救你,”她的声音很年轻,带着一种尝试性的平静,“给你无人能及的天赋,让你夺回一切。代价是,未来某一天,我来取走你的双手。”
我几乎是用尽最后力气,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回应:“……好。”
一份泛着幽蓝火焰的契约卷轴在我眼前展开,条款冰冷而直接。痛楚吞噬了我大部分神智,我只看清了最重要的部分:她给我新生与才能,我未来偿付双手。指尖沾了污血,我按上了那个代表“同意”的符文。
蓝光没入我的身体。断骨处传来灼热奇痒,新的力量在血肉下奔涌。失去意识前,我最后看到的,是她那双异常清澈的、带着些许探究和一丝……慌乱的眼睛?仿佛完成这笔交易,对她而言也是头一遭。
——
十年。
Vivian Zhou的名字响彻国际古典乐坛。没人知道她来自那个淹死过人的南方小城,只知道这位东方钢琴家指下的音符,既有蚀骨柔情,又有金戈铁马,是天赋与毁灭的混合体,听得人灵魂战栗。
我用这双被恶魔赐福的手,赢得了所有桂冠。也用了些“非常”手段,让当年那些人付出了代价。那个站在岸上的洁白身影,家族企业破产,她本人因涉及一桩丑闻身败名裂,据说现在在某座小城潦倒度日。我从未亲自动手,只是冷静地拨动命运的丝线,看着他们从高处坠落,如同当年他们对我做的那样。
复仇的快意是冰冷的,像手术刀。而支撑我活着的,只剩下钢琴。尽管我知道,这双手只是暂存于我处,那个债主,终会来临。
我的世界巡演最终场,设在故乡翻新后最宏伟的音乐厅。压轴曲目是我自己创作的《冥河》,献给那个改变我命运的夜晚,以及……她。琴键在我指尖下咆哮又呜咽,幽蓝的火焰仿佛在黑白键上跳跃,台下的观众屏息凝神,如痴如醉。
曲终,掌声雷动,鲜花如雨。我站在聚光灯下,鞠躬,微笑,心底却一片虚无。繁华是他们的,我只是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。
庆功宴后,我回到顶层的套房,卸去浓妆,站在落地窗前,俯瞰城市的璀璨灯火。十年前,这里还是一片破败,包括那条如今已被填平盖起商场的臭水沟。